如璇点头示意,当年无感的人这么多年依旧如此,并无变化。
我没有结婚,家里人催得挺急的,整好有机会回国,就想着来看看你。
好久不见,我是王伟诚。他作自我介绍,举手投足间雍容大度。
她已经没有小福了,若愿愿也留不住如璇想都不敢想。
见女儿敛下神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如母的笑就塌落下来了,语气也变得犀利决绝。
我知道。她正是在问,为什么来找她。
这话听过就算,谁都知道是说辞,祝家父母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没计较。
如璇知道老人家的心思,将孩子从里屋抱出来,不过半个钟头,如母变佯装天色已晚便婉言谢客了,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门亲家,装都装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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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婆婆的恳切里,如璇不自觉红了眼眶,心里的苦压了又压,却无处可诉,只是应承了几句住在娘家挺好的,先不回去了。
如璇深切体会到,失败的婚姻确实会磨去一个女人最好的光芒,徒留下粗制滥造和不堪重负。
王伟诚有风度地请她留步:送到这里就好了。
又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一番话,如璇不想听下去了。
妈,你对他们太刻薄了。
回了屋,如母脸上的笑颜还未褪去,好些年头没见她笑得如此欢畅了,如璇也跟着松快来些,转而想起她是为了什么事这么开怀,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如母一听就来气了:我刻薄?你婆家上门要人了,我还要摆个好脸色开门欢迎吗。他们打着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不就是想要孩子。
如璇慢悠悠起身,送到巷子口都不见声响。
他知道,会再见的。
王伟诚看着女人窈窕的身影,轻轻念叨着:再见。
我来找你。
在A市的第四年,如璇重逢了王伟诚,当年对她穷追不舍的人。
叫我伟诚就好。
她总以为是儿子媳妇拌嘴了,才会气得跑回娘家,远不知道这一趟回得多不容易。
一路顺风,再见。她挥了挥手,转身便走。
是不甘心吧,总觉得没有到非说不可的时候,就这么得过且过,年复一年。
送走了老两口,如璇回屋,看到母亲坐在梳妆台前面色深沉凝重。
祝家父母面色微晒,搓着手站起来,嘴上说着告辞的话,眼里却瞧着孩子舍不得走。
如璇手握着那张离婚申明,对祝家是受之有愧的,她想过要不要将事实全盘托出,又始终下不了决心。
那位王先生,我看着很是不错,痴痴盼着你这么些年没娶,这份情深多少人都及不上。
爱不分贵贱贫富。
她也听到了那句,他说下次有机会,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祝母握着儿媳妇的手:纲子脾气犟,阿璇你别往心里去,娘家住几日就算了,早些回家吧。
从剧团回家吃午饭,进了院就听到厅里言笑奕奕,一派祥和,她推门而入,差点认不出来眼前的人。
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在无形的十字路口前,她踟蹰不前。
哪天孩子真跟着他们走了,我看你怎么活。如母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教。
看看媳妇儿和孙女,如果能接回家去住,更好。
他家里虽说站错队败了仕途,可关系还在,政界走不通了就走商界,你看看他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白手起家不易,若是个脑子里没二两货的,断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如璇不吭声了,只是糯糯地支吾了一句:我知道。
好,伟诚,阿璇你愣着作什么,起身送送。
知道母亲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当年不愿意的事,在隔多少年仍是不愿意。
如璇点头,正要转身走,他又忍不住留: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来吗。
她不再说话,眸光有片刻失神,母亲的话在耳畔咋呼,隔壁间是孩子闹觉的哭啼,生活真的可以将人催老。
或许是如母的冷漠,祝家父母先前那会儿还频频造访,后来就慢慢不来了,只是隔三差五托人捎带些瓜果蔬菜,这是他们仅有且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全紧着媳妇和孙女这边。
如母说了句慢走,起身将孩子抱回了里屋休息,留下如璇和一对老两口面面相觑。
这一句有机会让如母的笑又深了几道褶子:好,那下次,阿璇你去送送王先生。
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和祝振纲寸步难行的爱情,是不是还要一个人死扛到底。
如璇埋头吃饭,并不搭腔。
如璇将祝家父母送出门,满脸歉意:对不起啊,我母亲她近来休息不好,脾气也不大好。
如母却是一反常态的热络,留人在家吃饭,王伟诚婉拒:伯母,我下午的飞机就要走,下次有机会。
如璇并不关心他为什么来,但还是出于礼貌问了:为什么。
她知道,免不了又是一番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