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itre7 - La parlote sous la vo?te étoilée】
宿舍楼没有电梯,走到五楼,身上出了层薄汗,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里响起哗哗的淋浴声,他在洗澡。
陆冉只好耐心等待,漫无目的地从窗口俯瞰,楼下是一条厂内的小路,路的对面是蓝顶的铁皮厂房,路边停着那辆载她来的黑色路虎。车的左后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千斤顶,车尾的备用轮胎放在一边,一个保安正蹲着查看。
她的良心再一次遭到谴责,石圈离考拉克开摩托车要两小时半,工厂更遠,可他只用了两小时就赶了过来。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只有大型四驱车才能跑得快,显然,这辆身经百战的路虎回程时,光荣地爆胎了。
他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十分钟后水声停了。陆冉的右手停在半空,不知为何忽然丧失了敲门的勇气,失魂落魄地走回几步,又骤然清醒过来,她还得问他今天交了多少冤枉钱呢!虽然对他来说并不算多,可该给的一定要给,她不喜欢占人便宜。
笃笃笃,她敲了三下。
脚步声一下下轻击在她的心上,她压抑住落荒而逃的欲望,扬起一个自认为大方的笑容。
门开了。
陆冉眼睁睁看着沈铨擦着头发转身走回客厅。
剧情不带这样的!
她就那么没有存在感?
沈总
沈铨霍然回头,见到是她,面上一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陆冉被那股冷森森的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只听呯地一声
他把门关上了。
关、上、了!
陆冉从头懵到脚,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没有那么差劲吧让他这么讨厌我到底怎么惹他了他是不是在生气我弄砸了他的会议还让他的宝贝车爆胎了
房间里,沈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镜子前飞快地擦干头发,脱下睡衣扔在床上,从洗衣机里捞出刚甩干的衬衫,皱巴巴地往身上一套,抻了两下,而后蹬进一双白球鞋,把两只人字拖往沙发底下一踢。
他对着镜子左瞧右瞧,觉得差不多行了,重新打开门。地砖上放着食堂的饭菜,那个穿绿裙子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处。
陆冉!他喊道。
那影子一抖,连转身都战战兢兢。
殊不知这一声听在陆冉耳中,无异于凶巴巴的狮子吼,山大王要发威吊打她这个坏事的小钻风。
沈铨吃惊地看着她慢慢地、乖乖地走了回来,活像要英勇就义上刑场,眼里还含着两包泪,她怎么了?有谁欺负她了么?
他刚才去开门,楼道里很暗,屋里吊灯也没开,他只看见一个穿着沃洛夫裙的小影子驻足在门口,以为是厨娘的女儿像昨晚一样来送饭,等到她喊出声,他才发现那是陆冉。这副样子着实难以见客,于是就匆忙换了个衣服。
进来说。沈铨拿起餐盘放到办公桌上,把座椅调到合适的高度,让她能正对他的脸,坐。
陆冉做好了为革命牺牲的准备,一屁股坐在老虎凳上。沈铨还没开口问上半个字,就看见她捂着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哽咽着坦白:
沈总,我对不起你!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弄砸你的工作,我也不想,你要是生气就直接骂我吧
沈铨匪夷所思: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冉迷茫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片刻。
她不说话,沈铨便拿起叉子,在台灯下一边翻项目报表,一边吃饭,他看数字的速度很快,饭菜倒没动几口,那叠表五分钟就看完了。他放下餐具,从抽屉里拿了张网格纸,写写画画起来,接着就是繁琐的计算。
陆冉和晚饭一样,被遗忘了。
等到他在纸上重重圈出一个数字,她的眼泪也干了,找回理智,一鼓作气道:沈总,我就是想跟你道歉。你给了警察多少钱?
他把桌面稍稍整理好,拿起叉子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一口也没再吃。
稍等。
陆冉觉得他可能不习惯这里油腻腻的饭食,嘴又刁,所以才会把胃搞成那样。能买到点蓉斋的月饼,就不是一个在饮食上粗枝大叶的人。
他打了个电话,叫人上来收餐盘,顺便送了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他连她的口味喜好都清楚。似曾相识的疑惑又生了出来,她不由凝视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换了身衣服shi漉漉的,好像还没晒干。
他关门那阵,原来是换衣服去了?
陆小姐,我没数过给了他们多少钱,也不在乎,你不必还。沈铨十指交叉,我们交情不深,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外人不会对我的工作造成影响。
交情不深。
这四个字好像具有魔力,把咖啡里的糖吸得一粒也不剩,陆冉舌尖发涩,低低嗯了一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