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兼程,今日,沈均一行终于在官道旁的一处驿馆歇脚。
车马劳顿,随行的仆役们皆是风尘仆仆,沈均为人和善,便让他们都先休息,等到明日再行整理上路。
父亲。
沈均方才回到驿馆安排的房间,便听沈静姝在外敲门。
他整了整袍衫,又转回去打开房门。
门外的沈静姝仍是赶路时的胡服男装,素白的半袖外衫上沾了些土黄泥尘。
她朝沈均行了一礼,脸上略有些疲惫之色。
静姝,沈均看着她,怎么不去换身衣服休息?
自他们北上长安,星夜兼程,已旬月有余,今次才是第二趟休息。
人马都累得不轻,当是没多少力气多思多想,可沈静姝却是忧虑深重。
儿有事想与父亲说。
沈静姝双臂交叠前推,再次郑重行礼,还望父亲莫要见怪。
沈均倒没有怪她打扰自己休息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你进来就是。
是。
沈均自去坐床上坐了,沈静姝从旁提了一个蒲团放到坐床前,跪坐下来。
父亲,
她似乎有些犹豫,不知父亲可晓得长公主殿下在何处?
沈均对沈静姝的问题似乎并不意外,他自小案几上提起茶壶,倒了两碗茶。
他将其中一碗递与沈静姝。
静姝缘何问起长公主殿下?
沈均似笑非笑,沈静姝反倒慌张,略显疲态的脸上竟然悄悄爬了一抹红晕。
她忙定了定心神。
父亲,之前在郓城,云六娘曾告知儿一件事情。
略去云六娘与安氏的不lun之恋,沈静姝斟酌着用词,简要把安氏失踪的事情说了。
儿曾去了一趟县衙,有幸得县公关照,看到了各州县传报的失踪人口卷宗。
不止是安氏,不少商贾也失踪了,日期与安氏的相差不多,各行各业的都有,随不知具体到底如何,但恐怕不是偶然。
而且那失踪的人里,竟还有曾经为官府铸造铁器的铁匠。
顿了顿,还有幽州。
话到此停住,沈静姝望向父亲,她知道剩下的事情已经无需多言。
沈均却仍是不动声色。
静姝,良久,他才幽幽地说道:你可知,祸从口出。
沉静的目光似有千般重,屋内的气氛瞬间都压得沉重起来。
近来舟车劳顿,你也累了,沈均抚须道,莫要胡思乱想。
沈静姝一怔,却见沈均拿过旁边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
我有一多年的老友,亦是文坛能人,近日正好游玩返回家中,邀我前去做客。
他朝沈静姝笑了笑,慈爱非常,正好你不是对汴州的河运甚感兴趣么,不如就替为父走这一遭,明日一早便去。
父父亲?
突然要她离开去汴州,沈静姝有些按捺不住,正要冲口而出魏王的名字,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郎主。
屋外是柳七,沈静姝无奈,只得缄口。
沈均让柳七进来,柳七随即推开门,跪下行礼道:郎主,娘子。
你来的正好,沈均十分高兴的样子,静姝明日要与我们分道而行,前往汴州,柳七,你就随着去吧。
柳七是蒙古人,早年流落郓城,被沈均收留,就一直在沈家。
她有角力的底子,身强体壮,又会些拳脚功夫,故而时常陪同沈静姝出门。
这次陪同当然也不例外,柳七随后便退出去准备行囊。
门再度关上。
沈静姝秀眉紧锁,想再与沈均说什么,却都被插断。
明显是不欲她再提起那个大不敬的猜测,沈静姝心中黯然,叩头道安之后,便躬身退出了出去。
夜晚。
沈静姝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转眼,她和思不归分开已经快要两个月了。
思念没有一日不在心中发酵,在深夜折磨得沈静姝满心焦灼。
但焦灼,又不仅是想念那个人。
聪明如沈静姝,短短几日,便已从云六娘告诉她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小部分魏王的谋逆诡计。
虽然大部分基于她的猜测,但是沈静姝总有一种直觉,自己是对的。
安氏因丈夫着人送来的信物而推断他可能遭到了绑架,携带财物前往幽州赎人,但最终自己也杳无音信。
如果没有她的估计没有错,安氏不是失踪,而是遭了囚禁,所谓的赎金,应该全部落入逆贼之手。
反叛要招兵买马,沈静姝又想起那些失踪人口的卷宗。
数十起失踪卷宗,几乎有小小的一摞。
失踪地不太集中,数量也不多,许是因此未受朝廷重视。
谋逆乃是大罪,又涉及到亲王,没有确凿的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