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的,笪璐琳睁开了眼。
阳光从浅蓝色医用隔帘的顶部透进来,光影斑驳。
这是在医院病房里。
她住院了?
笪璐琳想要起身,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被拆卸过一般,轻轻一动都费力,于是她又躺下了。
她的左手手背插着针管,正在输ye。
笪璐琳看着滴壶里一滴一滴坠落的无色ye体,觉得每分每秒都甚是漫长,宛如被困在深山中,不知时日过。
她试图回忆失去意识前的经历,只模糊记得有一根粗管子插进了她的嘴里,呱啦呱啦,接着她吐出一堆东西,类似是医生护士的人对着她的呕吐物说了一些话。
后来大概是彻底昏过去了,毫无印象。
右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似是有人。
笪璐琳拉开帘子,明亮的光一下子刺入眼睛,她下意识闭上眼,适应了几秒,再睁开眼时,一位侧躺于床头举着报纸的老爷爷正盯着她看。
他头发花白,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头也圆圆的,让人联想到哆啦A梦。
嗨,哆美好的早晨笪璐琳尴尬地扬起嘴角,顿了一秒,又假装在念诗一样,加了个啊作为后缀。
老爷爷面无表情。
窗外似乎有一群乌鸦飞过。
汗颜的气氛持续了几秒,老爷爷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说:嗯,年轻人要珍爱生命。
笪璐琳愣了愣。
他该不会认为她是服毒自杀了吧?
但她转念一想,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何缘故而住院了。
过了一会,护士小姐走进病房,拉开笪璐琳病床另一侧的帘子。
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护士一边换吊瓶一边问。
笪璐琳如实回答:没什么力气。
洗完胃没力气很正常,输完营养ye会好一些的。
那个,请问我为什么要洗胃?
龙葵素中毒,你吃了发芽的马铃薯,还煮得不熟,差点亲手葬送自己的命。啧啧,这么大个人了都没点生活常识。护士的语气颇不耐烦,像在嘲笑她。
笪璐琳瘪瘪嘴,心里想凶屁啊凶,但人怂没胆量说出口,她可不想下回被扎针时遭到蓄意报复,手背多几个孔。
本命年开局就遇上中毒这等惨事,看来今年是不幸运的一年。
笪璐琳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留院观察两三天,等到身体各项指标基本恢复正常以后,才能出院回家休养。护士又转过头,瞥了一眼门口,你男朋友来探你了,他还有些腼腆,不好意思进来。
嗯?!
笪璐琳傻眼了。
当了二十多年高贵的母单花,起死回生后竟然神奇地多了个男朋友。
笪璐琳迟疑地问:谁?
送你来医院那位男生,不是你男朋友?护士语气里还带有莫名的欣喜,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
顿时,原本被选择性封存的记忆在大脑海马区踊跃起来。
昨晚,她洗澡洗到一半肚子突发很痛,去敲了邻居的门,因为痛到眼睛发酸她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隐约记得在他抱起自己那一刹那,她竟然放出了一个惊骇到天雨粟鬼夜哭的
响屁。
就像过年鞭炮炸裂时的最后一声那么响亮,并在狭小的楼道里回响
后来对方连跑带蹦地背着她下楼,上下抖动时她似乎一不小心就吐了他一身秽物。
黄澄澄的。
或者是,屎黄色的。
还香气四溢
往事不堪回首。
紧急暂停回忆!
笪璐琳手忙脚乱地拉扯被子,盖住整个头,把自己包裹成一只蚕蛹,蜷缩在被窝里说:你别让他进来!赶紧叫他离开!此生不复相见!
本来她应该对他万分感激,当面送礼道谢,但实在是太糗了,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再也无颜面对这个见证了她的人生最黑的黑历史的人,必要情况下她还得卷铺盖搬家。
然而,紧张得像在打战的人只有她。
话音落下后,世界寂静无比。
静得笪璐琳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由于方才过于激动且动作太大,扎着针的手背隐隐作痛,可她此刻都不敢调整自己的姿势,生怕动一下,新邻居就冲进来把她钉在耻辱柱上谑笑一番。
被窝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笪璐琳闷出汗了,再待下去恐怕会窒息。
她正想掀开一条缝隙透透气时,听见了轻盈的脚步声。
有人在朝她走来。
男生走到床边,止步,垂眸说:好点没。
慵懒又很低沉的声音。
莫名其妙的,笪璐琳的心突然不受控地怦怦直跳。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似曾相识感,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暗喜。
仿佛一株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