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漫,银月高悬,如盘状饱和圆满,清凉月光拢下,四野如浸水色。
院外仍是树叶簌簌,几支突兀光裸的枝桠已露出点点嫩绿。
郡主房内却昏暗寂静。
若木想起那撩拨多日的男人,居然就是四年前及笄那夜一度春宵的礼物,而他刚才竟铁骨铮铮地要与她划清界限,激得她又气又好笑。
得,都误会到这份上了,还怎么玩?
她心中,确实对四年前那晚的那个男人,有着异样而别种的旖旎心思,本来两人若是那夜未醉,当能清清楚楚记住对方样貌,事后便可顺理成章互结连理,可现实如此戏弄他们,物是人非,竟出现如今难始难终的窘况。
如今的她不再是纯情少女,不再喜欢一人便死心塌地誓定终身,可是这机缘巧合的局面,让她不禁自嘲。
她怎么吃起回头草来了?
明明四年前醉的断片不记得一丝一毫,如今再度相逢,她却依然如四年前一般对那男人燃起兴趣,莫非这款就吃定她了?
这月来的诸事好似笑话,她一时疲累,斜倚在软枕上揉着太阳xue。
院中站了许多侍从,众人一脸郁色,个个踌躇在外不敢上前,生怕触了里头那位贵人的霉头。
天冬趴在门口,耳正贴门上细心听着里头声响,突然间越九腰上跨刀大步赶来,一把将天冬从门边扯走。
你杵那偷听作甚?还不赶紧想法子。
若木瑟缩一下,道我这不正判断形势呢嘛不然怎知道如何劝?
原是若木刚回院时,神情淡漠,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迫人气势,拂开门口预备洗漱的侍从,直甩门回房,一干人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上前问询,竟就一直留在院内了。
一干侍从在院中犹豫不决,生怕贵人出了什么事,忙围上去道让越九天冬火速去消消郡主火气。
只因郡主仆从虽多,却只有越九与天冬两人最为亲近信任。
这快去劝劝郡主罢,气坏身子也不值当啊。
是啊,郡主最信任的就是您俩了!
也不知是发生何事了
越九直觉头大,她从未见若木如此模样,以往若木有气,面上不过神色淡些,往往是心中嗤声震天,再暗着琢磨法子让对方吃亏,哪像今天竟有些气急败坏似的。
她一边踱步着,一边思索如何是好,转了几圈没法子,快步跨去门口,抬起手正要敲门,突然被人抢了先。
我来。
宗臣目不斜视,抬手推开个仅够一人过的宽度,在众人惊异不定的眼神中跨步进入,反手合上了门。
若木正斜倚在软枕上,一手撑着下巴。
她手中正摩挲着一物,是刚从妆匣中取出的缠金丝红玉耳坠。
如今只剩这一只了。
门被推开,有人沉稳脚步声渐进,若木头也未抬,淡淡道:都退下。
那人步伐稍顿,又继续朝她走来。横刀在行止间铿锵作响,听得若木耳膜生疼。
她抬眼正要斥责出口,却望见那人轮廓,只又垂下眼漫不经心玩着手中耳坠。
房内未点灯,室内一片昏暗,仅靠着窗外点点碎洒月光隐约勾勒那男人的模样。
看不清眉目,只有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遮住月光,在若木身上拢下一片Yin影。
他卸下腰间横刀,轻放在木案上,半蹲在若木面前,抬手从她手中拿起红玉耳坠,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掌心,她迅速移开了手。
将军还是与我保持些距离的好。她阖眼,语调冰一样刺人,本郡主这样浪荡多情之人,配不上将军。
宗臣端详着手中耳坠,摩挲一会捏紧在手心,你不是这般的人。
若木扬眉瞧他,眸中讥诮,我是何类人,你这些日子不是清楚的很吗?她突然抬手捏住宗臣的下巴,逼迫他上仰,宗臣只皱了皱眉,并未反抗。
本郡主,就是个爱玩之人。
若木勾起妩媚缠绵的笑,眼底却如沉渊般毫无波澜盯着他。
宗臣不发一语,也沉沉回望着,他黑沉的瞳孔毫无之前的疏离,反而一副无奈包容之色。
那神色让若木心中隐火冒起,直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火气无处倾泻,她闭了闭眼,扭过头去,一下松开宗臣,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我可以陪你玩。宗臣音色低沉,攥紧她的手腕好似怕她消失一般,宽厚粗糙的大掌如烙铁般滚烫灼烧,疼得她不由得低嘶一声。
放开!她皱眉斥道,他才缓缓松开。
抱歉。宗臣深吸口气,他近日已因为若木失态多次,如今知道她便是自己心中日思夜想的人,难免情难自禁。今日是某不该说那番话,惹你生气。
宗臣注视着她利落分明的下颌线许久,又向上看她隐在黑暗中完全无法分辨的神情,一直未等到她回应,想必她是气极,只得低头轻叹口气,你只要别再玩消失,怎样都好。
他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