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两人之间尴尬不已,赫连渤愣了一下缓缓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声音低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开口解释着,我只是想帮你把披风解下,这银狐披风暖和,帐内炉火又旺,要是背上生了汗落了凉,这种天很容易招风寒。我没有别的意思。
叶寒凝神,但还是犹豫不决,正值帐外将士午饭一过,训练继续。纷纷扬扬,凌乱的脚步声加上一声声雄浑的喊声从冰上传来,即使北风呼啸吹乱了咆哮的震撼,距离削减了呐喊的力量,可传到帐内,传到叶寒耳中还是让她莫名浑身一颤,顿时心下一定,小步向圆桌走去。
赫连渤慢慢后退几步,退回到圆桌边,桌上午餐早已备好,但还是大油大荤居多,不过好在一直有几碟清淡精致的菜品,今日更难得,在冰雪寒风中的并州里,竟然能见到南方青绿新鲜的瓜果。
秋实见状以为叶寒是在外被冻着了,连忙扶着她回了将军营帐。此时正午刚好,雪后初霁的艳阳下真是难得一片好天气,天下大白,一切暗与黑无处遁形。
沧河团鱼鲜美,为并州一绝,却少有人能冒严寒下水捞鱼,谁能想到号令一方的将军会做如此胆大和琐碎之事。叶寒也是女人,女人往往感性,说真的,如此细微暖心之事,她心有所动容是正常的,她疑惑着这位陌生的怪人,为何如此这般地对她一微不足道的俘虏好。她深有自知之明,她既没有惊人容颜,更无所惊世之能,怪人的好会不会是一裹着砒霜的蜜糖?
握紧木簪的手骨节绷突,叶寒还想拼尽余力再来一博,却无奈低估了怪人的实力,他只擒住自己的一只手,就足以让她无法动弹,让她好恨,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
前几天?叶寒低声喃语,这三个字像是烙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寸寸生疼,疼到一脸煞白,双唇几乎被咬成了乌紫。
这方,赫连渤一寸一寸细致看着叶寒脸上的表情,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里明明能把自己
军营中的营帐几乎都是一个样,青灰色的厚实毛毡坚韧实用,在沧河边搭建成一个个矮墩壮实的帐包,如低矮青山绵延一片,不见尽头。叶寒独自置身于敌人万千兵马的心脏里,北风不见,炉火暖煦,而她却噤若寒蝉,只因青帘一掀,帐里早有一人虎背熊腰坐于圆桌前,低头不语,虽不见其面容狰狞却更能震慑他人。
赫连渤立在圆桌边,见叶寒向他走来,心下莫名一阵高兴,还以为是自己终于打动了她,不苟言笑的脸上不禁浮上几丝喜悦来,而且还主动跨出半步想接过叶寒手中的披风。而这次,叶寒难得没有拒绝,左手提起银狐披风,赫连渤伸出手去接,却未曾想到叶寒直接把披风一把甩了过来。
叶寒站立在一旁,平静解下身上的银狐披风,面色清冷透着苍白,眼中仍是警惕十足。赫连渤心叹无奈,不知怎么才能拉近他与叶寒之间的距离,他明明是想对她好,却总是事与愿违,换来叶寒一次次后退的疏离。反正她现在在这里,跑不了,他有的是时间去陪她,总有一天她能明白。
东北方向走了几步,却突然被秋实一把拉住,好心提醒道:姑娘,那地方去不得,那地方脏!
要在平时,在九月便开始下雪封山冻河的西境见到如此稀罕之物,叶寒早乐得扑在桌上大快朵颐起来,但现在,身处险境,敌人用心未明,流画更是不知叶寒不想往坏处想,却无法否认流画早已遭受到非人折磨的事实。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手中银狐披风落下,赫连渤不敢置信,一把擒住叶寒举在半空中的右手,手上紧握一支木簪,袭来一端早已磨得尖锐,可入颈伤人,要人性命。
桌上鱼汤熬得正好,乳白香浓热气腾腾,赫连渤刚好借此打破沉默,刚才上冰看士兵操练,见有一冰洞未封便下水游了一趟,顺手捞了几条团鱼上来。刚好我把团鱼的刺理完你就回来了,快趁热吃吧!
叶寒一脸杀意,双眼滔滔恨意不掩,丝毫不给他和自己留活路,赫连渤寒意袭心,忿然说着,难以相信,你竟然想杀我!!!
赫连渤听见身后帘动起落,欣然回头,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向叶寒走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当伸在半空中的手落下的黑影一点一点覆盖在她脸上时,叶寒本能退后一步,避开了那双由常年拿刀的粗糙大手触碰,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引起敌人的不悦,但心里恐惧泛滥成海,她控制不了自己。
男女之事秋实虽然不是很懂,但长久住在军营,对这里的门门道道她还是知道一些的,那里面关的都是营妓,里面很乱,去不得。秋实难得小声说话,拉着叶寒回到原路,还不忘继续关心说着,姑娘,你以后出来转悠记得离那边远点,那里面前几天刚来了一批新的,乱得要命,省得冲撞了你。
叶寒晃眼扫过桌上鱼刺分离的两个碟子,眼中清冷中闪过一丝松动,但仍沉默不语,只抱着银狐披风站在原地不见动弹。
银狐披风给至半空,还高了他半个头,赫连渤随手一接便把披风抓在手里,刚想拿下跟叶寒邀功,就突然感到一记凌厉的风袭来,赫连渤本能脖颈一歪,带着寒意的风擦颈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