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华南路两旁枯枝一片,光秃秃的,连风挂过都觉得疼,于是呼啸着,咆哮着,满是凄凉的气息。
道路尽头的霍公馆里同样哽咽声不断,张妈是从小看着霍随舟长大了,除了督军府的那段,其他日子可畏顺风顺水,步步登高,哪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整个人怕是要废了。
张妈坐在客厅沙发上摸眼泪,余光瞥到从外面进来的陈三,连忙招手让他过来,说着说着泪又往下掉:
“陈副官,你找人劝劝少爷吧,医生都说了他那是撕裂性骨折,就算好了也会留下顽疾。”
“本来应该静养的身子,哪能受得住他这样没日没夜的喝酒啊?”
从盐城回来后男人一身是伤,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张妈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心疼的同时也深深自责,若是她当时没放傅瑜进来......
可夫人走了就去找啊,天涯海角总能找到的不是吗?何必糟践自己身子啊!
陈三看张妈这样也红了眼圈,只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哭啊,更没法告诉张妈他们没办法找,他们连盐城都进不了,更别提去辽州。
少帅自在火车站被打晕后,差点将命都丢在了那里,他醒来后三番四次硬闯,最后还是他们将人弄晕后,连夜开车回了江城。
夫人....
陈三欲言又止的看着张妈,夫人怕是永远也找不回了,俞军如今这点实力哪能跟北方抗衡啊,只要她一直待在辽州,少帅便毫无办法。
这绝望的处境让他都快崩溃了,陈三烦躁地揉了揉脑袋,眼睛猛地一亮:
“夫人的丫鬟刚被接回霍公馆,让她去劝劝少帅吧,看在夫人的面上,或许他会振作起来。”
张妈也忙不迭的点头,像抓着跟救命稻草般去后院找月婵。
二楼尽头的卧室里,浓重的酒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大床旁边的地毯上坐着个喝得醉气熏天的男人,他左手臂缠着厚重的纱布,本应该挂在胸前静养,
可他就任由其随意搭着,跟条无知无觉的木乃伊一样。
稀薄的光从窗纱照了进来,模模糊糊中,男人下巴一圈胡茬,眼底乌青,几天没睡的样子,衬衣邹巴巴的,哪还有以前一丝不苟的样子。
还算完好的右手握着个酒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似要忘记什么,又仿佛只能醉后才能看见什么。
可怎么忘得掉呢,这间屋子,那个人,还有这张床,曾经无知无觉的记忆,如今痛彻心扉。
霍随舟无数次的回忆起从前,她帮自己挡子弹的那天晚上,醒来时明明怕得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颜色,嘴里还问他,
你的伤怎么样了?
可他怎么做的,他捏着她下巴恐吓她,凶她,连句安慰都没有,
你疼不疼啊,是不是吓到了,别怕别怕,是夫君不好,以后再不会让你遇见这些事了。
他没说,他亲自掐灭了她最后一丝伪装的坚强!
那眼泪一串一串的流,哭得跟个小孩一样无助,将男人如今的心烫得碎裂。
夫君?他算是哪门子夫君。
霍随舟,你配得上夫君这几个字吗?
本以为麻木的胸口再次因为那些画面疼得撕心裂肺,男人又灌了一口酒,任由着过往催人心肝的回忆反复折磨着他。
迷离昏沉中,隐隐约约听见推门的声音。
*****
月婵连开门便闻到一股冲鼻的酒味,在房间找了一会才看见男人坐在大床边,萧条的背影带着几分可怕,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姑.....姑爷。”
“出去!”
男人凌厉的嗓音让月婵腿根都在打颤,她本来就不是劝人的料,更何况是面对本来就害怕的霍随舟。
她也想退出来,关上门的时候却想起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于是犹豫了半晌还是磨磨蹭蹭走到大床边。
“这是...小姐给我的钱,回家的时候娘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想回来就还给她的.....”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姐果然在骗她,她原来一直打算安顿好自己后就离开,她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呀?
怀着满心期待回来的月婵,没想到刚进霍公馆就听到傅年离开的消息,她眼睛都哭肿了,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霍随舟怔怔地看着半空中的淡绿色锦囊,绣了两朵小花,栩栩如生,她的东西,是她的东西。
男人瞳孔颤了一下,伸手接过,打开收缩袋后里面郝然整齐的放着一叠纸币,
破破旧旧,有的甚至磨掉了角,从几毛到几百元的都有,有的纸币甚至早就被淘汰掉了,没法用的。
月婵怕他不明白,小声解释:“这是小姐从小到大攒的钱。”
她说小姐自小就打算开个饭铺,但因为钱一直不够,傅公馆的月例少得可怜,这是帮人刺绣,纳鞋垫才换来的。
本来前段时间就能开起来,结果因为西华路那家商铺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