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初霁,天边呈现出明媚的湛蓝色,一望千里。
傅年和萧恒刚回大帅府的时候,宋妍闻声便跑了出来,看到是两人后欢喜比醋味来得多,少女轻快的影子像喷泉池里灵动四溅的水,咋咋乎乎地向她跑来。
女人还没看清是谁,便被扑了个满怀。
“傅年姐,还好你没走,不然我的胃从此只能装泔水了。”
傅年苦笑不得,所以这丫头之前吃的啥,还没来得及开口萧恒便将那抹身影扯了下来:
“大帅回来了吗?”
“回来了,舅舅刚才还在问你呢。”
萧恒点头,拉着傅年往洋楼正厅走去,路过的佣人都自觉行礼问好。
沿着楼梯往二楼走的时候,虽是铺了张地毯,男人军靴踩上去发出厚重的脚步声,女人觉得像极了自己的心跳,闷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只隔着距离见过萧大帅两次,眉眼一皱身旁的副官大气都不敢出,黑色大氅下总有股无形的压抑,女人想着要他承认自己和阿恒的婚事,心里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萧恒捏了捏小手,以示安抚,推开书房门。
屋内,萧云龙风尘仆仆,将披风交给副官后坐在凳子上。一身铁灰色军装映衬着冰冷的光,疲倦的眸子微眯,有几分出神。
副官看到萧恒后恭敬地叫了声,离开书房。老人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阿恒,我正有事找你。”
“大帅,请您为我和阿年主持婚礼!”男人语气轻缓。
“哦?”书桌后的老人眉目微扬,瞥了眼他身边纤细的女人,静等后文。
“我会请洋人律师发函作废她和霍随舟的关系,然后登报宣布我和阿年的婚期,届时也希望大帅参加我们的婚礼。”萧恒真诚邀请道。
新时期的婚约再不由男人们的一纸休书决定,两人之中若是一方觉得不能再维系双方的夫妻感情,便可延聘律师,再提出分居证明,由其断定夫妻关系是否结束。
一方领袖见证过的婚礼经报社后会尽知五湖四海。全天下都会知道,傅年是他萧恒的夫人,而南北实力悬殊,霍随舟就是不同意,也没法将她抢回去。
萧云龙显然明白男人的想法,就是不开口他也会为这个后生做到这些,不过老人的目光却慢慢看向男人身旁安安静静的女人,眸子里闪过一丝审度,霎时,沉沉压迫向她逼来。
傅年手被萧恒握着,宽厚又温暖,她不避地迎上老人的目光,眸子尽是柔和清明,还未对视几瞬,女人的身子便被挡住。
“哈哈哈....”
鲜见男人这样护短,老人大笑出声,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道道褶皱,他道:“知道了,既然阿恒都开了口,我如何会不允呢。”
傅年松了口气,抬头和男人相视一笑,女人这才察觉到萧大帅脾气的古怪,刚才还以为他不允呢,结果......
“阿年,你出去等我一会。”萧恒知道老人有话说,在女人耳边低语,傅年点了点头,离开。
门被带上后老人便站了起来,沉着的嗓音满是不悦:“张霖那个老狐狸,听到霍志鸿离去的消息就开始不安分,也想来分盐城这块沃土,看来这结盟怕是不成了。”
军阀时代,三分天下。
起初霍志鸿领着俞军打下大半疆土,一骑绝尘,谁曾想老来却昏庸无能,硬是让两面三刀的军师咬下几块血rou,在西边自立为王。
他萧云龙便趁机谋利,才有了这势均力敌的局面,不过随着俞军的日渐昏聩,平分了十几年的秋色也终是向他这边倒。
“既然撕破了脸皮,便不用再顾忌之前那点情谊,当年他可以为三分薄利背叛霍志鸿,如今便可以背叛大帅。”
男人如往常那般建议,低沉的声音缓缓在房间流淌,“西边虽广人多,但贫瘠苦寒,张霖在军队给养上面大有为难,萧恒的意思,大帅不若釜底抽薪,尽早在财政上扼住他的喉咙。”
萧云龙转脸看他,浓眉微扬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
“知我者,莫若阿恒也,那群老匹夫就知道个之乎者也,以和为贵,怕是军师也没养的必要了。”
他哈哈大笑,再挥了挥手,说是门外的人必定都等心急了,要出去的话赶紧。
“大帅,和阿年成亲后我便会离开辽州,请您应允!”
萧恒并未急着离开,他说他自己回故乡,男耕女织,布衣疏食,远离当下这俗世纷争。
而随着男人每说一句,屋内的气氛便低了下来,再无刚才的愉悦,老人厚重的军靴步伐沉闷,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你再说一遍!”
萧恒抬起了眸子,不卑不亢地再说了一次,话被说完便听到老人带着怒意的浑浊嗓音:
“还记得你穿上军装那天,我怎么和你说的?”
“记得。”为兵之志,便是永远都不能脱下这身血rou装束,那是你做人的根本!
“把话收回去,我当你从来都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