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用过许多方法,想让我能从这些负面情绪里走出来,我想做到不爱她,想回到以前那个状态,她甚至愿意放弃当下平和的生活,就为了能让我放弃爱情,忘记爱一个人的感受。
我做了许许多多反复无常的事。可最终,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无法放下如雪,也就无法当作无事发生地走向未来。施星若的声线很好听,清雅温柔,娓娓道来间,好似在讲述一个故事。
池照影眉尾一抽。
直到后来施星若的声音虚哑片刻,她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整理措辞。她顿了顿,才接着开口,直到后来,我做出最后的决定。
我对自己离开电影圈,无法再饰演如雪有着不可理喻的执念,甚至影响到正常生活。我无法原谅自己,于是把这份偏执的疯狂转移给身边的人,终于我发现了自己的病症。
检查结果出来时,我甚至感觉到庆幸,我想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我指出一条明路。
我再也不用纠结,到底是远离电影圈和我所爱的人过未来的生活,还是应该抛却所有,再试试看能否再感受到如雪的心境,或是继续沉在那时的心境里,终日因为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而歇斯底里。
我那时候的状态太差了。施星若叹道,身边的人因为我而憔悴,我不免会想,死亡或许能让我解脱。于是我怀着了结所有的想法,并未主动治疗。我甚至想着,如果有幸病发,就能理所应当地逃避一切,不用做选择,也不用反复折磨自己,到那时也就一了百了了。
原来是这样。
池照影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视若偶像,奉若理想之光的前辈,忽然觉出几分无力。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去指摘施星若的决定。
身为一个演员,仅从施星若的寥寥数语中,就能感受到她当时的不安与纠结。
可施星若其后的做法呢?她拖着多年的病症并未治疗,明明治愈率并不低,却偏偏选择顺其自然。
恍惚间,池照影想起郁离来。
她们还在一起的那五年里。
彼时自己并不知道郁离的母亲就是施星若,她只知道有这样一位身体羸弱的夫人,受不得一点摧残,像是风中枯叶,似乎下一秒就会随风消逝。
郁离的身体都娇柔,却还得时时刻刻担忧妈咪的身体状况。
少女的担忧写在脸上,在每一次辗转难眠里,在每一次午夜梦呓里,一颗颗黯淡无光的星子撒落在少女眼眸里,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郁色。
以至于自己这个并不关心她家庭现状的金丝雀,也不可避免地知晓她妈咪的病情。
如果让郁离晓得她曾经那般担忧的事情,她那样惦念妈咪的身体状况,实则是施星若自愿的选择,她甚至怀揣着放弃所有的念头,抛弃家庭、抛弃郁离。
这样的真相,饶是自己听来也受不了,若非竭力忍耐,她的呼吸都要阻塞了。池照影在心疼郁离,心疼到无以复加,几近窒息。
那郁离呢
郁离会怎么想?郁离还能好好面对施星若,面对她深爱的母亲么?
池照影不敢细想。
正当这时,一声惊雷惊扰了思绪。
池照影舒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外头的窗似乎没关,我去看看。
好。施星若应声。
池照影推开房门,发觉郁离正站在落地窗后,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距离,背对着她,夜风肆无忌惮地往客厅里钻。
衣摆随风。
郁离的背影单薄又纤柔,似乎下一刻就能被风扯碎刮散,再寻不得踪迹。
没由来的,池照影心头一紧,她甚至忘了出声,迈开步子就往郁离所在的地方赶去。
她伸出手。
风带起郁离的发,露出她白皙柔嫩的后颈,甚至又灌进她衣领里,衣衫被带得扬起,不安地鼓动着。
拉扯出郁离的身形。
郁离正在关窗,她合上那页窗,夜风霎时静默,窗帘也重新搭落。
池照影看着她伸手,郁离手背上的肌肤苍白, 腕骨凸起,肌骨分明,纤细柔弱得不堪一击。
等到郁离拉好窗帘,池照影轻轻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郁离顿了一瞬,适才回头,她眼尾轻轻眯起,牵出个柔软笑意,你们忙完了?
分明还是郁离特有的神情,可池照影就是敏锐地觉察到有几分不对,她静静望着眼前的女人,看她清丽的面容,看她漂亮的眼睫线条,可她看不清郁离内心所想。
嗯?郁离万分自然地接受她的打量,温声反问一句,怎么呢?
没什么。池照影轻轻摇头,大小姐是要去洗澡么?
嗯。郁离说,想起窗户没关,担心等会下雨,过来关一下。
等会有雨,阿池记得关窗,最好加件衣服。她提醒道。
明明你才是身体更弱的那个人池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