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笑脸彻底维持不住了,嚷嚷起来,大小姐这话说得忒难听了些,你弟弟上趟ji院怎么了?督军也常去,怎么不见你管一管?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说起程家的脸面,呵,大小姐,你没名没分跟着一个男人,跟窑姐儿有什么区别?外头大把嚼舌根的,程家的脸早都叫你丢干净啦!
四姨太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急声呵斥,三姐!快住嘴!
程胭再坚强也不过是个未满十九岁的女孩子,听了这几句锥心之话,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眶里立时滚下两颗滚烫的泪珠,连连冷笑,好,好,好极了,再管你们死活,我程胭两个字倒过来写。
她泪水也没擦,丢下一堆人,急步往外走。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四姨太埋怨道:三姐,你刚不该说那话,大小姐再怎么说,如今也是督军的人,她要回去吹个枕边风,就算督军心胸宽阔不把女人间的拌嘴当回事,可他下头总有想奉承大小姐的人,别到时候找咱们的麻烦。
三姨太自知理亏,心里也十分后悔,脸色有些讪讪,你也知道我嘴快,一时气糊涂了口无遮拦。
程芙在旁边不以为然道:我觉得我娘说的没错,厉督军那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对大姐有什么真感情,怕她干什么?
四姨太瞪了她一眼,行了,还嫌不够乱是吧?
程芙撇了撇嘴,想到厉麟深邃的眼眸时,脸庞控制不住发烫起来。她自从上次见过他一面后,就陷落了一颗少女芳心,暗自盼着能再次见面。
程胭一路直奔到花园里。
三月初春,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园子里繁花似锦,迎春花,杏花,茶花等各色花朵开得挨挨挤挤,粉的白的,好不热闹。
这些花树还是当年母亲在世时亲手种下的,如今花开依旧,人却故去。
宅子,商铺,也都是母亲辛辛苦苦挣下来的,落到最后,倒全便宜了外人。
想起这个,程胭便有些怨恨自己的父亲,若非程明远纳姨太太,母亲又怎会郁结于心加重病情,以致于无可挽回。
她最恨的就是薄情寡义风流成性的男人。
程胭抽出手绢擦干眼泪,从包里掏出只小圆镜补了补妆。觉得脸上没有什么不妥后,方才走出程宅。
刚出大门,迎面就和一身长衫的程明远打了个照面。
程明远顿了顿,半是欣喜半是愧疚,胭儿,你回来了。
女儿自从被接去那边的公馆,基本就没再回来过。
想起来真是无颜面见祖宗,若非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没本事,胭儿又怎么会被那狗东西欺辱。
程胭本来有气,可等看清程明远的样子,不由得呆住了。
才短短两个月没见,程明远仿佛老去了十岁,四十多岁的年龄,头上已经生出了许多白发,原本清隽的脸看起来十分憔悴,身形似乎也瘦了一圈儿。
程明远颇有些拘谨,搓着手,小心翼翼问:胭儿,你这是现在就要回去?
毕竟是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程胭还是架不住心软了,勉强展开一个笑颜,嗯,我就是老长时间没回来,过来看看家里好不好。
挺好挺好,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挂念。程明远连忙追问:不能吃了晚饭再回去吗?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
程胭摇摇头,晚上我还得去听戏。
程明远一脸失望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都怪我,要不是我没用,你也
程胭打断他,爹,您老也要多注意身体,铺子里的事情多交待给下头的人去打理,别什么都亲力亲为,小弟也十七岁了,也该是时候替你分忧解难了。
我就先走了,松鼠鳜鱼下次再回来吃。
程明远嘴唇抖了抖,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