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带着低笑的话音如魔鬼的传唤,伴随而来的,是一只漂亮、Yin冷、尖锐的爪子,猝不及防捏住他们的心。
康里的仇人,是安魂会,是艾维斯五世。
这一刻,安格斯和霍尔都下意识移开目光。
你到底是谁?佐铭谦问。
我说了,我是个医生。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弹,我们来聊点你不知道的事,如何?
什么?
给孩子讲故事,总会用很久以前作为开头,这件事也该如此。男人似笑非笑,眸中的光辉静谧悠远。
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非常漂亮、聪明,在舞蹈方面很有天分,但她的想法却和她所拥有的背道而驰她觉得自己长得很丑,并且自卑,也讨厌舞蹈。实际上,她是个有惊世骇俗的思想的女孩,她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大概不会很丑,长大后可以没有顾虑地流浪的男孩,直到抵达属于我们的地方。
这是她说的。我们都是东方人,中国人,但那个时候,我们从记事开始,身边除了家人,就是长得跟我们天差地别的法国人。当然,能看见一个陌生的法国人我们还是很高兴的,我们能出门的机会不多。有一天,她偷溜出来找我,说想去玩,想买糖。我把我穿不下的旧衣服给她穿,还让她戴我的帽子,然后我就跟这个假男孩在集市上玩了一整天。
说着,他的神情变得柔和,在桌上轻弹的五指微微蜷起,她很开心,笑起来就跟那天的阳光一样温暖。我第一次看见她那么开心,当然也是唯一一次。自由是有代价的,即便是短暂的自由。
她为此挨了一顿鞭子。我的母亲作为医生被叫去给她疗伤,我跟着去打下手,她遍体鳞伤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她奄奄一息,还笑着跟我说没事,她不后悔,下次还要溜出去玩。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糖都被扔在垃圾桶里。
时隔多年的记忆缓缓而来,苦闷的胸口一阵阵抽痛。
我们分别的那年,因为战争,还有其它很多因素,我们都离开了法国。那年我十九岁,她十四岁。我的母亲被分派到美国,我也到了美国,至于她,据说是去了俄罗斯。我们没有分别的时间,一切都太突然了。
一九一七年,我去了俄罗斯,很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已经是个芭蕾舞剧演员。一直以来,我从未见过她跳舞,因为她讨厌跳舞,所以我并不能请她跳一支舞给我看。朋友给了我一张她演出的门票,我把那张门票撕了。我不能拯救她,更不能成为观众置身局外,看她痛苦却觉得这就是艺术。但我还是在那样的场合跟她重逢了。
随着陌生男人的述说,在座的三个人心里不可避免地掀起惊涛骇浪,颜色各异的瞳孔倏然一缩,都不约而同感到震惊而对视一眼。
法国、东方女孩、芭蕾,这三个元素在他们的脑海里只指向一个遥远的人。
陷入回忆的男人,没有注意到在座三个人的异样,他继续说道:当时是演出结束以后,很晚了,我一直在剧院门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几乎是到了深夜,她才出现。她穿着一身合身的男装,戴着顶男士帽,孤身一人。她长大了。我叫住她,还想到她还记得我,像个孩子一样跑过来拥抱我。我能听到的声音,不知道是她的笑声,还是她的哭声。
我们一起在路边散步。她的帽子至始至终都没有拿下,甚至压得更低,我想她需要帽子来遮挡她的眼睛。我已经忘了那个时候我们说过什么,也并不重要。她只想听我说关于我的经历,不提她自己。
当时我并不能在俄罗斯多待。在俄罗斯的第三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她自顾自对我说,如果没有战争,我们现在是不是还能在法国?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是至少我们都在那里,可是好像也不是那样。命不由人。她跟我说命不由人,确实是这样。
他顿了顿,耳畔仿佛回荡起那个温柔的嗓音,哥哥,保重。
一九一九年的冬天,在到中国之前我又去了莫斯科,但这次我没有见到她,别人说她已经离开了。我想告诉她,我找到了,属于我们的地方。
他叹息一声,深沉的暗眸怅然一眨,继续道:我再一次有她的消息,已经是一九二六年。我结婚,带我的妻子去了一趟美国。这一次离开中国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已声名远扬,想见她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并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想法设法地去争取能够再跟她重逢。
但我们还是重逢了,很意外的,在百老汇附近,这一次是她叫住我。她问我既然在美国为什么不找她,还说自从在莫斯科见到了我以后,不管在哪里,每一次表演完她都希望能在门口和我遇见。她和我说了很多话,像个孩子一样。
我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结婚了。我们面对面站了很久,我记得很清楚,她说,你的生活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但结婚并不包括在里面。说完她就走了。
安格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倘若他口中说的女子是Yin原晖,那么他必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