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泼了一头冰水,透心寒凉。
她道是太凤君为什么转了性子,这两日突然不与季凉为难了,和气得都有些不像他,面对她亲政的请求也欣然应允,甚至主动提出准她上朝,却原来,是早已做好了安排,要在朝堂之上公然逼迫她,在群臣面前,不予她任何转圜的机会。
他尊贵已极,不必忧心任何事情,也可颐养天年,一生无虞,便是他心性强势些,想要权柄,假使彼此达成交换,郁瑶未必不可以让他一些。
季凉于他,实在没有半分阻碍,何苦狠毒至此?
回想起自己昨日的念头,她蓦地几乎苦笑出声。可怜她竟还抱着一丝痴心妄想,想给彼此留最后一分余地,却不料别人是不把她逼到悬崖不肯罢休。
她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用力之大,几乎要硬生生将指甲掰断,才强忍住心中怒火,声音冰冷:“季君所犯何事,须遭废黜?”
舒涵镇静从容,深施一礼,“回陛下的话,季君并无罪过,而罪在其母。”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郁瑶冷冷望着她,“当年季安之事已经了结,罪止于其一人,祸不及家人。季君在边疆三年,屡败敌军,获封云麾将军,不仅无罪,更是有功。”
舒涵微微一笑,并不似是逼宫的模样,反而显得谦逊守礼,十足忧国忧民。
“季君以男子之身,上阵领兵杀敌,功绩自不必说,本当为天下楷模,受朝野赞颂。只是……”她模样似乎很是为难,“臣收到密报,其母季安,如今正替赫赫练兵。”
“什么?竟有此事?”
“这个季安,当真无法无天!”
一瞬间,仿佛水滴入沸油,整个大殿之上都炸了锅,群臣连礼仪都不顾了,纷纷议论,骂作一片,简直不像样子。
只有郁瑶,安静地坐在龙椅上,震惊之下,心凉更甚。
季安老将军,当真会做这样的事吗?
“哦?”太凤君的声音从纱帘后面传来,慢条斯理,“舒大人,这密报的信源可靠吗?”
“回禀太凤君,这是我朝两年前派去赫赫的探子送回的。兹事体大,臣起初也不敢信,格外命人详查了一番,回报无误,季安如今不但在赫赫封了王爵,还任着军队副将,数千赫赫军士,全由她负责Cao练。”
在舒涵言之凿凿的话音里,郁瑶只觉得心止不住地沉下去。
现在的关键,已经不是季安究竟有没有替敌军练兵了,而是太凤君和吏部尚书联起手来摆了她一道,她没有证据,更无从反驳,有母如此,即便太凤君不推波助澜,群臣面前,她恐怕也难护住季凉了。
“皇帝,这是你的后宫之事,本宫不便置喙,”太凤君淡淡道,“你拿个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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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
郁瑶只觉如芒在背, 不待她开口,面前舒涵已端正跪下,言辞恳切:“臣知陛下心爱季君, 且季君也确实无辜,只是母在异国为敌练兵,子在宫闱做陛下的枕边人, 实乃大患。还请陛下为大局计,忍痛割爱。”
其情其景,便如忠心耿耿, 掷地有声,几乎不容辩驳。
“舒爱卿也说了, 季君属实无辜。”郁瑶顶着满朝文武灼热的目光, 缓缓道, “季安降敌时,他只有十八岁, 此后自请从军,上阵英勇, 军功累累,足可见其对大周的忠心。这些年来,他与季安无从联络, 更不知季安所为,若是迁怒于他,岂非寒了功臣的心。”
“恕臣死罪, 那陛下便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把苍老的声音,由于过分激动,声音都带着颤抖。
郁瑶一眼看过去,就见是一名头发都白尽了的老臣, 颤颤巍巍,倒头便拜,脸上的皱纹都紧皱在了一处,也不知道官职与姓名。
“陛下,季安做的事,她的儿子知不知情,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此事万一传扬出去,百姓得知陛下宠侍的母亲卖国通敌,让天下百姓怎么想?”
郁瑶忍下一口浊气,见她年迈,也无法与她硬碰,只能缓和道:“爱卿所言,固然有理,但一码归一码,若让天下百姓,让前线将士得知,功臣无辜受牵连获罪,是否显得我皇家赏罚不分,不近人情?”
“陛下!”
那老臣痛心疾首一般,发奋一喊,重重磕头,“老臣侍奉三朝帝王,甘愿为大周肝脑涂地,若陛下为一男子,执意如此,老臣只能一头撞死在这太极殿上,才能不负皇家恩德!”
她说着,作势就要往殿中立柱上撞,一旁群臣赶紧手忙脚乱拉住,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郁瑶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头疼暴涨。这老婆子不怕和她硬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