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我的年幼生涯没有那么多的苦痛和自卑,我肯定不会把对萧嘉懿的感情压抑在心底,我肯定不会忍着心里的疼痛却依旧强颜欢笑地对他说:“其实,陶婉怡跟你挺配的……”
陶婉怡跟萧嘉懿的确是郎才女貌、天照地设的一对。
她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气质女王,每周一的升旗仪式都会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她的普通话讲的极好,语句圆润,掷地有声,每次听她的发言都是一种享受。所以在她发言完毕走下主席台的时候,台下总会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这掌声总能把校长的讲话掩埋掉。
我想,上天肯定是太宠爱她了,不然,他怎么会毫不吝啬地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赏赐给陶婉怡呢?她漂亮,夏天的时候穿着缀着格子花的白裙子走在人群里简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她温柔,说话的时候连眼角里都带着笑;她做的数学卷子,步骤完整,整整齐齐,每次都会被别班的老师拿去做展览、做样品;她真的是太优秀了,也只有她配得上萧嘉懿。
陶婉怡真正开始接触萧嘉懿是在初三的下半学期。那时候她和萧嘉懿就坐在我的身后,我经常会听见他们为了某一道数学题而争论不休。我不敢朝后看,只是心不在焉地转着圆珠笔。笔杆在我食指和中指的力度下来回旋转,一圈又一圈。
不仅如此,陶婉怡还加入了我和萧嘉懿回家的大军。虽然她住的地方离清水胡同相隔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每一次,她都神采飞扬地跟我们一起走到清水胡同,然后再坐公交车辗转回家。一路上,她总会找各种问题与萧嘉懿讨论,他们讨论问题的时候极其认真,全然忘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叫江蕙的女孩子。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陶婉怡是喜欢萧嘉懿的。
但是,谁也猜不到,江蕙也是喜欢萧嘉懿的。
我胆怯,我懦弱,我自卑,我配不上萧嘉懿。所以,我只有小心翼翼地把他藏在我的心底,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我年幼的暗恋。
萧嘉懿是在中考结束之后离开郑州的。
中考之后,我们坐在空荡的教室里讨论着今年的试题,讨论着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那时候的中考不像现在——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才公布个高中的录取分数线。那时候,从考试成绩到录取分数线都是靠学生自己来估摸的,然后报考学校。估摸的准确,说不定就能进入一所好的学校,估摸的不准,那么自然有点后悔莫及的纠结。
我成绩估摸的很好,尤其是英语,几乎和标准答案没有太多的差距。于是,萧嘉懿一个劲地怂恿我报考省实验中学,我握着黑色水笔犹豫不决,那是因为,萧嘉懿几乎没有谈论自己估摸的成绩,我无法得知他考的好或者不好,直到我看见他在志愿栏里坚毅地写下省实验高中之后,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握紧笔,将头埋在了志愿表里,沙沙作响地写下和萧嘉懿相同的志愿。
我想,我还会和萧嘉懿一起上课一起回家,来来回回的路途,我们谁也丢不掉谁。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萧嘉懿还是丢掉了我。在我们填报志愿的第二天早上,他敲开了我家的门,笔直地站在门口,他说:“江蕙,我要走了!”
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我还以为他是要去书店。因为每个休息日的早上,他都会准时来叫我一起去。于是,我一边往屋子里跑一边说:“你等我一下,我把碗刷洗一下就好了……”
他在我身后叫住了我,我回过头来冲他笑,我说:“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他忽然就低下了头,他说:“江蕙,我们要搬走了,我爸爸被单位调遣到广州了。”
听到“广州”两个字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萧嘉懿是要离开我了,我才如梦初醒地发觉,从此以后,我跟萧嘉懿的距离越来越越远了。
萧嘉懿离开的那天上午,郑州炎热的厉害,我不敢走进日光里,我怕这灼热的日光会把我融化掉,像融化掉一只冰激凌那样。
我一直伏在被窝里抽泣,我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我把我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双手上,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萧嘉懿,抓住那些将我们抛弃的岁月。
人总是这样,越是想拼命地抓住幸福和快乐,越是抓不住。
所以,后来,等待我们的只有一场又一场漫无休止的流浪,从一个陌生的环境颠簸到另一片陌生的土地,不管,我们看穿了多少风景,终究是遇不见那个最熟悉的人。
在我哭泣得最无力的时候,是杨姗姗掀开了我的被褥。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在那个被眼泪和路灯斑驳了的夜晚,她从相邻的床铺爬到了我的床上,一边擦掉我脸上的泪痕一边把我揽在怀里,她的声音透着沙哑,她说:“可不可以坚强点!”
第二天,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杨姗姗,或者说,六人间的寝室里只剩下杨姗姗和我了,她穿着蓝布条衬衫,墨绿色的牛仔裤。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她一边帮我倒热水一边把对我说:“你醒了啊?!快起床吃点东西吧,我刚在食堂给你买的热粥。”
我的眼眶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