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的房间内,寂静无声。段瑾泽和亦芷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倒不是因为尴尬,而是亦芷此时此刻的思绪不在当下。段瑾泽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至于是一句温柔似水关心美人般的,一句你没事吧?他应该没到这个立场,所以他索性也不开口了。
砰的一声响,是段瑾泽把手里的烟灰缸扔回床头柜上了。烟灰缸上还沾着徐昊已经有些凝固的血。
亦芷还瑟瑟发抖的缩在遮盖不了全身的被角里。睡裙已经被徐昊扯得歪七歪八,柔顺绵软的发丝也凌乱不堪。
眼角边还不停的涌出泪珠,她也没有伸手擦,就让眼泪这么划着。
她知道段瑾泽还在房间里,但段瑾泽现在是她的什么呢,算是个恩人了吧?
亦芷当然也不会赶段瑾泽走。她只是特别悲伤,因为徐昊做的事,勾起了她不美好的回忆。
平时她不会刻意的去回想,但总归抵挡不住确实已经发生了的事。除非来一场车祸失忆或死亡,不然怎么可能有真正忘记的时候呢。
她眼神放空时,其实灵魂并不在此刻时间段的,飘的远了。
亦芷觉得谢谢是一定要说的。灵魂出窍的时间够久了,这会儿总该回到当下的现实中了。
她起身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一下睡裙,没有扭扭捏捏的,她清楚的知道段瑾泽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什么猥琐的变态。
而就在刚刚,他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所以在他面前,她就好像旁若无人的做着这些动作,哪怕风光多少会乍现一些。
段瑾泽面对亦芷的整理动作,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就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亦芷这一连环的动作。
当亦芷下床的时候,对着他诚心诚意的说了句:谢谢你,段瑾泽。
亦芷微微低着头,段瑾泽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段瑾泽知道,她还在哭。
我欠你一个人情,也不知道还不还的起。亦芷抬头仰视段瑾泽,红着眼眶的双眼眯了眯,两双眼睛就好像在笑似的。
泪珠又再度滑落一颗,我我可以在麻烦你一件事吗?亦芷哽咽的开口问着段瑾泽。
你说。段瑾泽同亦芷对视,整张脸虽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但内心已经五味杂陈,犹如波涛翻滚。
我现在还是很害怕,但我想洗干净身体,你可以在房间留下一会儿,别离开这吗?亦芷已经把语气降到最诚恳。
她是真的很怕很怕,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是横跨过去和现在的,不单单是强jian未遂这么简单。
想要压垮一个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可能是一件事,又或者是一句话。很显然,能压垮亦芷的,就是她的过去。
好,我不走。段瑾泽算是答应了亦芷这个请求。亦芷再一次跟他说了谢谢。
就转身去了浴室。把浴室的门关闭以后,她打开花洒。才哭出了声音。
亦芷认为她最后的坚强,就是把哭声这种无谓的东西打碎在人前。她要自己看起来很坚强,起码,要比同龄的女生更坚强。
段瑾泽没有选择坐在沙发上,而是倚靠在浴室旁的墙壁上。他除了能听到水的哗哗声。
还能听到亦芷的哭声。他大概猜到,亦芷此时此刻应该是抱着自己,坐在浴室的瓷砖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哭。
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个场面。他只觉内心烦躁无比,他清楚的知道,现在在浴室中的女人,是亦芷。并不是别的谁。
但是这种说不出缘由的烦躁,搅的他心神不宁。从他看到亦芷的泪那刻开始,他的心里就好像有了一场海啸。
本来好好的环境,现在一地的狼藉。沙发上的抱枕扔在地上到处都是,床单被褥也乱的不像样子。
段瑾泽视线扫视着这一切的凌乱不堪,没有被吊灯灯光折射到一边的侧脸,黯淡到可以割裂一切。
他甚至是不敢想象的,不敢想象如果晚来一步会怎么样。他都不敢想下去,不敢想那个后果。
她怕,他也怕。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但内心的感受提醒着他的大脑,他是怕的。
亦芷抹了抹眼睛,头顶花洒喷洒出来的水,已经把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淋了个干净。
平复了情绪后,她觉得一切都很无力,她怎么还这个人情,段瑾泽大概啥也不缺吧。
曾经觉得段瑾泽很可怕,觉得他是Jing神病,现在却欠了Jing神病这么大的人情,该怎么办啊
亦芷想着想着又想哭了,但她的内心反复强调传输给眼睛信息,不能再哭了。
这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安全了吗,不要哭了。也不要委屈。该庆幸啊,自己原来也算幸运了一回。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有些事的走向,跟当初完全不一样了,该高兴的。
以为那个会反复撕碎她无数次的梦魇,以为自己永远都束手无策,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