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拂尘上拽下一根银丝,手腕翻处,那缕银丝
借着月光像灵蛇一样在树丛间蜿蜒蹿纵,几下就追上那如野猴子般在树梢上来回
蹿纵跳跃的小道童,嗖的一下紧紧缠住那道童双脚的脚踝。
那道童双脚一紧,身躯失控前扑,在山路上就势一滚,再站起身来的时候,
那小道童却也不去解开脚上银丝,反而双臂平举,吐出舌头咿呀怪叫,在山路上
一蹦一蹦的前行,只靠足尖发力,膝盖丝毫不弯,行进速度确比常人大步而行还
要快速。
山路上,前面那道童宛如一只小僵尸蹿纵蹦跳,后面紧跟着一个仙风道骨的
老道人,煞是诡异。老道王重楼笑着摇了摇头,由着那道童性子去撒泼,在前边
学僵尸开道,一路上吓的夜鸦惊飞、猿猴怪啼。
山路越行越陡峭,月色确是越来越亮,照的山间夜景如写意泼墨画一般诗意
纵横,再行片刻经过一处极其陡峭的转完后,一条笔直的山路出现在面前,山路
高出遥遥可见重楼叠嶂青墙碧瓦,丹阳观就在眼前了。
老道王重楼抬头看了看那道观,强抑住心头狂喜,缓步跟上那刚刚窜上去的
小道童。
待到近前时,那小道童正站在门口低声读着正门两侧的对联,「九品莲花,
狮吼象鸣登法座;三尊金相,龙吟虎啸出天台。」读罢回头看着老道王重阳,笑
嘻嘻的说道:「师父,人家这才是正宗的龙虎山仙师府邸啊,啧啧,九品气运莲
啊,多大的福泽啊,可比师父你那不入流的什么邪教强多了,师父,你今天要是
争不过人家龙虎派的仙师,我就拜人家为师好了,也省的你误人子弟心中内疚了!」
王重阳打量着这有些破败颓唐的道观,墙头野草横生,观宇墙壁漆色斑驳苔藓处
处,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你这猴崽子,这龙虎山一脉若是六十年前,为师还敬
它一敬,如今祖庭破败,弟子星散,这道观香火怕是都断了二、三十年了,还值
得我一争么,闪开!」说着,老道将手按在两扇巨大正门之间,突然发力,咔嚓
数声,那山的门栓门轴同时崩裂,两扇大门轰然向院里倒下,砸的地面尘土飞扬。
师徒二人踩着倒下的门板走进了道观,绕过影壁墙,里面是一处略大点的天井,
师徒二人不做停留,继续向道观深处走去,一路遇门破门,遇墙摧墙,势如破竹
声势浩大,好像一直上古蛮荒的巨兽从道观前横冲直撞而入。
只是这师徒二人如此折腾,道观深处却依然寂静如许,无人出面拦阻,仿佛
是早已人去楼空的样子,只是远处山巅的龙虎仙师大殿,不知何时悄悄的亮起幽
幽烛火。
天师府大殿之前,一个身材瘦削的老道手提青灯,颤巍巍站在大殿廊下,一
身邋遢破旧道袍就随随便便的用腰间那根粗麻丝绦胡乱挽住,那道人稀稀拉拉几
根白发在脑后挽了个丸子大小的发髻,横插一根柳树枝权作发簪,脸上油泥粗重,
却正是那日王重楼盗取婴儿之时,在医院门口行乞的那老乞丐。
那乞丐老道此时听着道观外越传越近的轰隆坍塌声,眼神却如痴如醉的盯着
殿前那尊满是绿色锈迹斑斑的三足大鼎,这尊鼎样式古朴,花纹几乎被风月销蚀
磨平,与寻常祭祀庙观中的鼎相差无几,只是那大殿中三座真君法神似乎凌厉眼
神时刻都汇聚在这口破旧铜鼎上。
终于,轰隆一声巨响,大殿前面的门板也轰然倒下,一老一小从烟尘中缓缓
走出,王重楼在那乞丐老道身前十步站住,遥遥一稽首,道:「无量天尊,豫南
王重楼,今日携拙徒候小年,见过龙虎山掌教真人龙须子!」老道人龙须子却依
然盯着那尊旧鼎,半晌才沙哑着嗓子说道:「上古大禹治水,九州平定,万民尊
奉大禹为禹王,天下九州献铁分铸九鼎,相传禹王禅位,也想寻那轩辕黄帝骑龙
飞升成仙之举,将轩辕黄帝那尊母鼎的图纸规矩,偷偷给了那天下九州之一的西
贺凉州,其后西贺凉州所献之鼎才是三阳六阴共计九鼎之中的菁华之物,使人转
世神魂不灭不寂,继而可与天地同寿的——长生鼎!」王重楼顺着老道的眼神看
去,也紧紧的盯着那座破旧铜鼎,随着龙须子的自言自语,眼神也越发炽热狂烈
起来,手指尖竟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龙须子兀自絮絮叨叨说道:「前日听说离阳山引魂幡、蜀王墓紫金铜镜均被
人窃取,贫道手占一卦,料那窃镜偷幡之人尚缺一物,正是这尊长生鼎。」王重
楼桀桀笑道:「老掌教道心无尘洞若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