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十年三月廿一,大梁长安。
春晓晚上做了一夜的梦,醒来便忘的噩梦令她出了一层汗,泡了个澡浑浑噩噩坐在桌子前吃早餐。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也没有那么烦人的奏折,那堆报告各地灾情的折子都被她用来烤红薯了,难得清闲的一天,她发了一会呆不知道做什么。
今日的澡花不如从前的好闻了。她托着腮一点点舀着甜汤,时间百无聊赖,看着日头在院中一点点拉长。
池月轻声道:那些澡花还是五年前木公子留下来的,已经用光了。
春晓愣了愣,回忆了一下,从记忆里扒拉出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随口应了一声,我记得,他做甜点很拿手。
用完早膳,春晓懒洋洋地在院子晒太阳,院中一棵梨树亭亭吐绿,阳春三月,是个郊游沐春好时节,她懒洋洋地怀念曾经可以网上冲浪的世界,觉得古代世界还是很无聊的。
很快,她就不觉得无聊了。
因为某个男人来给她找麻烦了。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司大人遇袭了!
殿外连滚带爬,跑进来一个宫人,扑在她的脚下,涕泗横流地开始哭。
春晓额角下意识抽痛,司净莲这次又怎么了?
那小太监是司庭安插在抚春殿的人,此时满面悲痛:生死未卜呢!
哦?她哦了一声,翘着脚,撑着脑袋,说实话。
小太监熟练地抹抹眼泪,抬起白净的一张小脸,老老实实说:今日休沐,首辅大人一大早赶去光前街将夭山先生骂了一通,然后被抬回了首辅府。
小太监缩着脖子,那夭山先生竟然会打人呢!
春晓气笑了,这些年没有谢三郎给司庭添堵,这个醋坛子就杠上了春岙,百般看他不顺眼,不是寻衅骂他一顿,就是公报私仇要关停了他的书院,吊销他的授课资格,还暗戳戳写诗讽刺他。
当然身为读书人,一国首辅,司净莲还是要脸的。所以干这些不要脸的事时,他都要蒙着脸乔装一番,就连写诗编文讽刺他,也是七八十个笔名轮着来,营造一种全长安文坛似乎都在唾弃这个教书先生的文chao奇观。
她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司庭在吃醋、挤兑情敌这件事上,真是花样百出孜孜不倦,屡教不改!
好好一个休沐的日子,春晓只能换了便装去宫外给司首辅探病,顺便在路上拎了一兜水果。
来到首辅府,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后院,仆从都退下了,院中清清爽爽,屋内陈设也干干净净,只有一个穿着白稠长袍的男子,背朝她斜卧在榻上,墨发披撒,清逸飒然。
司庭。春晓放下水果,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那床上的男子低低冷哼一声。
春晓又叫:净莲,净莲。
司净莲又扭捏地哼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都是怒意:你不去看那光前街的狐狸Jing,来我这空落落的首辅府做甚么,我这可没什么花红柳绿给你赏。我是正经人,学不来那些狐媚子讨好人的手段!
春晓默了一下,据她所知,这两年司首辅几乎将长安有名的青楼管事请教了个遍,就是想要学那狐媚子手段,可惜总是学个四不像
她的声音软了软,有些无奈:净莲,你没事总是去挑衅夭山做什么?
都是炮灰男配,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司庭倏地翻身过来,坐在床上,清昂俊美的面容如玉,此时泛着淡淡怒意的红,墨发微乱在鬓边,话语间醋海翻腾:你就净偏心!他春夭山有个大事小事都能和你告我一状,恨不得我踩他影子都要使唤你来捶我一顿,如今我被他打得从光前街抬回了首辅府,若非我蒙了面,岂不是一点朝廷命官的体面都没有了?我现下重病垂危,你不但不会心疼我,还要怨我挑衅他!你实在,实在是!
春晓端着手里的冷茶,瞥着司庭气得面红耳赤,生龙活虎的模样,一点看不出他被打得重病垂危。
她喝了口茶,轻咳了一声:差不多得了,夭山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他的。定是你没事又在东想西想,吃许多没影的飞醋。
重病垂危的司庭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捂着胸口猛烈地咳着,谢春晓!是我被欺负了,那春夭山目中无人,胆大妄为,将我打了一顿,你怎能这般是非不分?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春晓闭口不言,她觉得自己再说,情绪激动敏感脆弱的首辅大人就要掉眼泪了。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他又冷冷道。
春晓看他气得红扑扑的漂亮脸蛋,等他喘匀了气,开口:你
我不听我不听!司庭打断她,你若还要给那个狐媚子说话,我就从这窗口跳下去!
这是一楼,窗外还种了花花草草
谢春晓,你是不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不如那些小公子有意思了?你是不是腻了我了?你这哪里是来探病,句句气我,你是恨不得将我气死吗?你走,给我走,不要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