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晖听得先是一怔,随后陷入沉思。
她的话,超乎寻常的务实和理智,不考虑自尊,不考虑情感,只分析形势,把父亲说成靠山,把继母弟弟说成对手。
他抬起头,眼前却蒙上一层迷茫的白雾。
雾霭中,苗小青的声音真切地传进他的耳朵,“依赖没什么错,错的是在依赖别人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抓紧时间成长。”
……
贺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车,怎么开回自己的公寓的。
一路上他都在回忆自己的过去,妈妈在的时候,他就跟江浙所有家庭的孩子一样,被要求上课外班,学英语,考试成绩不好会被惩罚。
妈妈去世的时候,他跪在墓碑前哭,哭的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
伤心的时效并不长,很快就被获得自由的快乐盖过去,放学回家只有保姆在,没有人管他写不写作业,复没复习,考试拿个位数的成绩回家,也只是一顿打。
从妈妈去世以后,他的成长就停滞了。
他打开窗户,燠热的空气涌了进来,在车水马龙的喧嚣声里,一个清晰的念头产生——这个广阔的世界,除了他的狐朋狗友,谁都跟他不一样。
如果长此以往,以后他该去哪里寻找自己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大魔王黎若谷出现预警!小青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27章
暑假结束,进入研二上学期,江教授这一年又是一个名额没要。
苗小青结束了全部课程,却没有迎来想像中的轻松,紧迫感比研一时更甚。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上课考试的借口了。
研二她递交了硕转博申请,她的成绩不成问题,学校那关应该能过,然而江教授认不认可她的科研能力,会不会收她才是关键。
她每次组会都参加,也会经常去找江教授讨论,尽了人事,接下来只能听天命。
与此同时,她的运算进入了最复杂最难的部份——算相图。庞大的计算量让她恨自己没有十个脑袋去分析数据,没有十双手去调参数。
硕转博的结果出来时,她蓬头垢面,全无形象地敲着键盘,屏幕上的数据让她又产生了长十双眼睛的妄想。
知道江教授认可了她时,苗小青捧着一颗昏昏沉沉的脑袋,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成了组里继杜弘后,第二个硕转博的学生。
两天后,她收到了程然寄来的快递,一本原作者签名的《量子多体理论》,扉页上写着:苗小青,欢迎你加入我们!
落款是原作者的名字,巴克利奖和狄拉克奖的获得者,MIT的终身教授。
苗小青惊异地翻开书,里面夹着一张书签,上面写着两个小字——
加油!
她撇了撇嘴,费那么大劲弄来这本珍贵的书,却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肯写。
她随手把书签插进书页,正要继续往后翻,却眼尖地看到书签背面好像还有字,她重新取出书签,翻过来看,背后写着——
“I miss u!”
巨大的惊喜袭中苗小青的心口,她把那句英文反复在心里念着,就像看到程然写下这句话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眉间紧皱时流露出的思念。
寒假无论如何要去看他,苗小青心里急切地计划着。
时间不紧不慢地进入到12月,这天早上,苗小青起床就收到江教授的邮件,让她去9点整去3号会议室,参加普林斯顿黎若谷教授组织的讨论,并抄送了组里所有人。
苗小青看到黎若谷三个字,心里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虽然这个神坛上的天才应该跟她没有交集,但从看了邮件开始,还是时不时地心慌一下。
她稍微梳洗一下就去了办公室,手忙脚乱的把近期的工作整理好,然而时间还是太仓促,一看表,离9点只差十分钟,她连忙跑去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就见长桌最里面坐着一个年纪大概30出头的男人,懒散地靠着椅背看文章,腿伸长翘在另一把椅子上,理科男一成不变的白T恤和牛仔裤,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异常的干净纯粹。
苗小青关上门,连忙叫道:“黎老师!”
“以后叫我若谷,”黎若谷把腿放到地上,指着门说,“把门打开,知不知道我刚接到女学生告我性别歧视的律师信!”
苗小青慌忙把门打开,小心地坐在最靠外的一个位置。她知道黎若谷是国外的习惯,学生和老板都以文章署名的名字相称,就像组里的人也叫她小青苗一样。
但苗小青也不敢真的直呼黎若谷的名字。
“以后记住,到我的办公室,或者会议室,找我讨论,都要把门打开!”黎若谷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只笔,点着桌面说。
苗小青又唯唯喏喏称记住了。心里却偷偷奇怪,她又不是他的学生,为什么也对她这样吆三喝四的。
“嘿!”江教授从外面走进来,手还shishi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