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重下台阶,追上去拍了拍车厢:“殿下。”
车夫一时来不及停下来。
敬武长公主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平静,她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样子像是个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了的木偶,是跪坐在旁边的唐凝帮她打开了窗户掀开窗帘。
她木着一张脸转头看过来。
因为车马队伍着急赶路,这时候也不可能停下来。
崔书宁双手拎着裙角小跑着追着她的马车又沉下心来多说了一句:“无论太后娘娘做了怎样的决定或者怎样的事,她唯一想要看到的一定都是你会好好的。保重。”
既然没打算跟随一起回京,她也追不出去太远。
两个人的视线很快从狭小的马车窗口错过,崔书宁顿住脚步让到路边,神情焦灼又不安的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唐凝从马车里探头看出来。
这会儿崔书宁那个小尾巴一样的弟弟居然没有亦步亦趋的跟她跑到街上,他似乎有什么事,此时还站在公主府门口高高的台阶上和他那个高大的却有点憨憨的护卫在交头接耳低声的交谈。
两人所站的位置正好有大半个背影对着这边,此时沈砚身上披了件斗篷,衣服支棱着,看不到具体的身段儿,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主仆两个并肩而立的背影却叫唐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会见到沈砚几次,甚至于但凡敬武长公主去看崔书宁练功的时候一般这个大个子护卫也都在,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他两人行止都并不鬼祟的缘故,她反而没怎么在意,就这会儿……
心里就是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仿佛某些隐晦的真相呼之欲出。
可是崔氏宁姐弟俩是自家长公主的客人,身份很正常,这些天彼此的相处也一直融洽。
不!
如果倒回去三年前,沈砚还没有这么高,他曾经年纪还要小两三岁的时候……
那一瞬间,就仿佛灵智是被曾经记忆里某个可怕的雨天里的雷电击中,唐凝心头一惊,豁然开朗:“我想起来了,他们是……”
就是他们!三年前敬武长公主离京那天的下午,和自家驸马爷在客栈院子里秘密会面的那对儿神秘主仆!
唐凝虽然当时没太听明白那双方具体是在密谋什么事,但是言辞之间驸马都对那对儿主仆极为忌惮,就足见是什么很危险的人物了,这些年她都当那是场噩梦,从来不敢去回想的。
此时她惊慌失措的匆忙从窗边挪开,刚想和长公主说这事儿,可是看见对方苍白的脸色和惶惶不安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敬武长公主和唐菀都因为她的咋呼循声看过来。
唐凝匆忙垂眸掩饰:“没……没什么……就崔三姑娘差点儿摔了。”
敬武长公主此时又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小事,她心情糟糕的可谓一塌糊涂,根本就没余力多问,这事情便就此揭过了。
车马仪仗的后面,崔书宁是一直等到他们整支队伍转出巷子口才慢慢收回视线往回走的。
彼时沈砚已经和欧阳简说完了话。
他的消息不慢,和敬武长公主几乎同步,只是因为他现在住在长公主府,他的人才费了点周折才把消息送到。
但是他也不能现在就和崔书宁说余太后那事儿的更多细节,否则她一定会怀疑他有事瞒着她。
看见崔书宁一副沮丧又忧虑的模样,只走上前来迎了几步,把她领进门去。
家里两个主子一起匆忙出远门去了,长公主府内却也没有乱起来,最初打点行装的时候是慌乱了些,等两人走后管家和几个管事各司其职,带着人归拢了一下,很快的一切就又重回正轨。
崔书宁本来还担心长公主夫妻骤然离家,且不说京城那边会怎么样,她这府上别有人心存不轨先出幺蛾子,但是看着一个时辰之内一切就恢复如常,她也就歇了留下来坐镇两天帮忙看门子的心思。
“主人家都不在家了,我们单独住在这就不合适了,反正行李也整理的差不多了,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咱们也这就回庄子吧。”中午吃了午饭崔书宁就让桑珠去给管家辞行。
管家还是很周到的,叫人帮忙搬行李,客客气气的送了他们离开。
回到庄子上天也黑了,崔书宁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胃口,敷衍着吃了两口饭,功都没练就熄灯睡了。
回到农庄上,又是俩人一个院子,一个住正屋,一个住厢房。
崔书宁都没做他想,但是她揣着很重的心事晚上不是那么容易入睡的,就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听见沈砚来敲门:“开门。”
在长公主府那阵,他老是过去撬窗户,后来崔书宁懒得跟他折腾了,都是入夜给他偷偷留门的。
那时候他耍赖,不肯自己在客院睡,现在还来?
崔书宁心情不好,也不想惯他,直接躺着没动:“睡了,有事儿明天说。”
这农庄上的院子没多大,桑珠和青沫就住在另一边的厢房,沈砚今天挺光明正大的还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