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砚皱了皱眉。
还真不是心疼地?毯,他洁癖没那么严重?,从前她也没少糟蹋他东西,实际上那几年里,他反倒还被她强行治好了些。 只是他发觉此刻自己想的竟是她手沾了雨水会?不会?凉,她体质本来就?弱,今天光着腿还吹了风,那年冬天她把外套借给闵雪,只走了五分钟路回家?就?感冒了,害他后来一连后悔好几天,当时怎么就?没鼓起勇气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目光下意识扫向车里的便携药箱,他记得她不爱吃药,于是默想要不要从里面拿盒感冒药给她。 想了一想,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反正她接下来几天会?在?医院陪床,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直接下楼挂个门诊,岂不是比他随便给的药更?对症。
这?么思?前想后一遭,原本半张开的口又闭上了。 与?此同时梁初出声喊他,声音轻轻的,他闻声转头?,对上她的眼?睛。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她表情疑惑,又有些犹豫,仿佛是怕这?问题敏感,会?无意间戳中他什?么痛处。. “说吧。”他说。
“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打伞呢?”.
第64章 N04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
在她?开口?询问之前, 赵知砚已经设想了无数种问题。 包括他从前的所有阳奉Yin违、欲盖弥彰,他曾经隐瞒过、欺骗过她?的一切,他都做好?准备给她?重新解释, 却万没想到她?仅仅是问他为什么不爱打伞。
情绪不形于色,他只是下意识握了握方向?盘。方才戳到的手?指隐隐作痛, 大概是有点?扭伤了。 “你想知道?”静默一刻,他不答反问。
“高中就从没见你拿过伞,雨不大就淋着,下大了就跟别人一起走,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大概他含糊的态度让人不爽, 她?玩心也上来了。见他避而不谈,她?也偏不给他正面?回答, 望着他追问:“所以, 为什么呢?”
而他什么时候玩得过她?, 赵知砚闻言笑了笑。穿行过路口?, 他左转驶上高架, 车速骤然提上来, 桥下的城区灯火万家,暖光映在车窗零碎的雨珠上, 随风飘散成一片。
“我讨厌伞。”良久, 他淡淡说,“因为赵东平。”
“你应该也听过这名字吧?贺秋兰平时总爱念叨他。”他说着,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 让她?记了这么多年, 到现在她?都得阿尔茨海默症了,也还是念念不忘的。”
“小时候我一直认为父母很恩爱, 他们也都爱我,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不过后来才知道那是假的,那一天我陪赵东平去医院检查,回来时下起了暴雨,我们只有一把伞,他举着伞把我搂在臂弯里,我们一步步往家走,后来他忽然就开口?告诉我说,我母亲去世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他至今都还能记起那时的情景,水雾缭绕的雨季,他跟赵东平共撑一把伞,并肩站在空无一人的旷野里。 那一年他十?四岁,赵东平突然确诊肺癌,他们举家搬回故乡养病,他也正是因此跳级转学,后来在新学校遇见了她?。
“他说我母亲是被贺秋兰害死的,按着我的肩膀要我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原谅她?。不能把她?认做母亲,不能对她?好?,现在不行,他死后也绝不可以。”
“你说什么?”那时他定定地看着赵东平,“你疯了吧。”
雨丝飘进眼里,他被风灌满喉咙。难以置信这残酷的真相,原来自小到大呵护他的从来不是他真正的母亲,那些父母间的甜蜜恩爱,全?是他们合伙演的戏,仅仅为了骗他健康成长,顺利成才。
他被震惊和愤怒冲昏了头,语气冰冷地盯着他的父亲。 “既然你们一直都在骗我,怎么不骗到死呢?”他咬牙道,“现在又告诉我干什么?”
“你总不能一直认她?,她?害死了春梅,你应该恨她?才对。”赵东平举着伞,脸色因病重而发青,“从前你小,不懂事?,只觉得她?对你好?,现在你长大了,该有你自己的主见。”
“孩子,我是不会害你的,”赵东平说,“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你好?吗?要不是我求她?来扮演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身心健康地长到这么大?知砚,你要记住,都是我一直给你撑伞,才帮你挡了这么多雨。”
他的一字一句散在风里,赵知砚安静半晌,笑了一声。
从前他坚信父母相爱,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反目的时候。 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二人自始至终都各怀鬼胎,明争暗夺一个孩子的偏爱,荒唐又可怜。
而他也可怜,他只是个被愚弄的晚辈。 想瞒他时,所有人都对他守口?如瓶,如今想让他知道,就又一股脑全?都告诉他,大人们总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唯独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我不需要你的伞,”最终他后退一步,退出他的伞檐,“天上下的是雨,又不是刀子,没人给我撑伞,我自己也能好?好?的。”
那是他跟赵东平说的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