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泼溅,柏油路面如镜面般亮滑,光可鉴人。
临近夜深,距离四马路最近的舞厅,爵士乐队已在吹奏《晚安,我的爱人》。曲调一响,便意味连舞厅也要闭门谢客,整个上海滩都将沉沉睡去。
林瑾走到药房门口,准备拉下卷帘,去后院实验室做新药研究。
她柔荑堪堪搭在白色卷帘门上,被一双滚烫大掌倏然握紧,骨骼分明的手指压得她手指间微疼。
被我抓住了,准备溜去哪?一张帅气野性的脸庞,映入她眼帘。
林瑾小圆脸,蓦然一红,甩开他手,也顾不得关门,整个人抿着笑,往里走。
她走进小小的实验室,将三角杯洗好,又点燃酒Jing灯。
男人凝望她,不由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林瑾哼了一声,拿过装满黄澄澄ye体烧杯,闻着气味还十分呛鼻。她将烧杯在男人面前一晃,恐吓道,不准说话,不然我拿这个倒你手上,让你烂手
话还没说完,陆屿便当她面,直接将几根手指,齐齐伸进烧杯,凌厉深邃的脸庞没有丝毫害怕。
男人勾了勾唇角,邪气十足,半点事都无,就知道她是在诳自己。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流氓。林瑾一边轻轻嘟囔,一边立刻拽他手去水龙头下细细冲洗。
稀释过的硫酸也有腐蚀性,这个笨蛋。
冰凉水流从陆屿手腕滑过,一双棉花般软绵的小手,在他掌心指间,似蜜蜂般,来来回回翩跹忙碌。
林瑾。男人低低唤了声她名字。
干嘛?她拧眉,连眸都没抬,简直不想理这个笨蛋。
陆屿笑,很认真道,我再伸一次,你能再给我洗手吗?你的小胖手都是rou,软软的,很舒服。
林瑾关闭水龙头,狠狠瞪他一眼,你干脆整个人过一遍硫酸,我帮你洗澡好了。
好啊。男人一脸兴奋,开始解衬衫纽扣。这件衬衫是他家小胖妞送他的,他可不愿意弄脏。
林瑾伸手探探他额头,怀疑他准时大半夜从赌场跑来这里,受凉发高热了。
不准胡闹,乖乖坐在那里,我要做实验,写报告了。林瑾指指角落的小凳子,男人便听话地走过去坐下,两只俊眼巴巴望着她。
林瑾从玻璃瓶倒出一半ye体,想想不放心。
她洗干净手,走到店面,拿了包姜粉和红茶叶,拎壶热水瓶,冲了杯滚烫烫的姜茶给男人,又抬手将他刚解开的衬衫纽扣,一粒一粒系好。
诸事妥当,方重新走回试验桌前,专心致志做试验。
化合物筛选又失败了。
林瑾叹口气,在实验纸上飞快记下几个数字。她转过身,野男人还是那般望着她,不知疲倦,眸间依旧满满宠溺。
她朝陆屿勾了勾手指,男人立刻走到她面前,她搂住他悍腰,扑进他滚烫的怀抱,脑壳在男人胸膛不住磨蹭,蔫头耷脑地说,难受,我又失败了,陆屿,我一定是全世界最笨的人。
陆屿摸摸她小脑袋,安抚道,林瑾,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
话落,林瑾抬起右手,狠狠猛锤他的胸膛。
这混蛋,到底懂不懂哄人?
男人唇角倏然上扬,他将林瑾右手,移至自己唇边,亲了好几口,又双手捧起她的小脑壳,很认真地问,我以后能不能不坐那里,我可以帮你洗器材,递原料,做点什么都好。这样再不成功,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那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分担失败的滋味。
失败又不是乌gui糖,还要一起分。林瑾歪着脑袋抗议。
男人捏她圆脸,乌gui糖要一起分,失败也要一起分。语气强硬霸道,不容拒绝。
真是幼稚!林瑾冷哼一声。
上早班的同事来交接后,林瑾与陆屿两个人,便手牵手离开西药房,去路边摊吃早点。
林瑾坐在摊位前,舀着甜豆腐浆,看男人排长龙,给她买脆脆的热油条。
云蒸霞蔚,万物披金。
待陆屿送林瑾回到弄堂口,再走出来时,一辆奔驰汽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