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准备了平安夜礼物,就算你要回帮里认罪,能不能,陆屿能不能让我先把礼物给你。林瑾追上前去,挡在男人面前,抽抽搭搭地哭,我知道的,可能没有没有下次了。
女人眸光晶莹,未熄的霓灯剪落在瞳孔,碎碎星星,迸发出潋滟流动的光芒。
陆屿只觉自己的心瞬间柔软,他舍不得林瑾难过,一点点都舍不得。
半个钟头后,林瑾带陆屿回到了永盛里。
临下车前,陆屿将两张十块钱,塞进黄包车夫手心,又将嘴凑近他耳畔,一字一句沉声警告,你的脸我记住了,今晚你就当没拉过我们。否则后果你自己掂量。
车夫吓得紫唇发颤,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遂拉起黄包车,飞也似地逃走。
林瑾扬起满脸泪痕的圆脸,声音微不可闻,你等等,我去把礼物拿下来。
好。男人强撑Jing神,朝她勉勉笑道。
林瑾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只见昏黄路灯耀落下来,愈发衬得男人脸色惨白,笑容凄惨。
陆屿
她悄悄唤他名字,每一次呼唤,都像是一把刀,准确无误地往心底最深处划去。
暗夜黝黝,如怪物般张着血盆大口,给人无尽惶悚之感。
陆屿浑身紧绷,寒风猎猎割落脸颊,衣裳早已被shi露和血水浸透,裹得他像极一个死去多时的木乃伊。
他不知自己在这,究竟站了多久,只觉脑袋晕沉,唇瓣因失血过多,干涩难捱,渐渐地竟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他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倏然间,周围闪现出一群持枪巡捕,他们穿着灰呢子警服,亮起大A式的手电筒,一排森冷冷黧黑步枪,齐刷刷拉动枪栓,啪嗒啪嗒,皆对准面无血色的他。
不准动,趴在墙上。
快点,立刻!
听到没有?
嘈杂的响声,让永盛里的居民纷纷从玻璃花窗,探出头来,好奇地四处张望。
林瑾躲在弄堂里,薄背靠着墙壁,泪珠无声地从眼眶滴落,直至听到嘈杂声渐渐消无,法国警官骑着高头大马,得得远去的声音。
她才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漫天大雨,浩淼苍茫。
道路两行高峻的娑罗树,枝干虬结,掩着里侧一长排的金碧楼台,大门口铭牌暗花,明晃晃标着北平清音小班、潇湘妃子林黛玉、妙仙人张青青
雨声哔剥,连绵雨幕中,女子撑着杏色绸洋伞,一家家堂子跑过去,敲过去,背影倔强而坚决。
狂风卷着shi冷雨滴,滚进奔驰汽车,简溪支起修长左手,撑在车窗边沿,嘴角微牵,觑眼瞧着。
风雨太大,女人的洋伞被刮走,她也不顾,仍旧一家家堂子敲过去。
两个身材魁梧的gui公从堂子走出来,打着哈欠,甩着满脸横rou,电雷轰掣中,亦能听到他们冲破云霄的吼嚷。
他们伸出手,用力将女人推倒在地,暴雨遂疯狂拍打女人脸庞、身体,像是从天而落的无数锋鞭,直洇出滚滚烫的鲜红来。
少爷,我们要不要?坐在副驾的随从,忙回过头,向简溪征询意见。
这雨甚大,恐怕林瑾小姐支撑不住。
不用。简溪冷声拒绝,摇上车窗道,大风大雨,让她清醒清醒也好。
随从便不再说话,只是叹气地看了一眼依旧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女人。
她或许都不知道她要找的ji女早已不再人世。痴痴地冒雨找人,不过是白费时间罢了。
shi咸雨水,肆无忌惮倒灌进林瑾嘴里,她膝盖疼得爬不起来,只得攥紧双手,承受从腿部漫上来的无尽痛苦。
为什么?已经找了好几日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些天,金啸龙汽车爆炸事件不断发酵,黑白两道都要求严惩凶手,甚至以简氏为首的大公司也在质疑上海安全,要求上海政府给予回应。
所以,就算她把陆屿送进警察局,想要拖延时间,找到证据,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不待审理清楚,为了平息众怒,陆屿也会即刻被判处死刑。
想到这里,林瑾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啜泣,混在这滂沱雨水中。
她竟恨自己,为何这般无用?
陆屿。
林瑾咬着牙叫了声男人的名字,既然找不到人证,那她就去伪造。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他救出来!
她动了动胳膊,想要再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手臂却被人温柔地扶住。
密雨如织,待她费力地睁开眼眸时,一双白色Ferragamo细高跟,赫然落在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