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眸:“扶光,你猜,我多久没见过父亲了?”
*
季扶光一愣,神色瞬间无比复杂。
季家人对此事讳莫如深,自被送进熹园后,季成林一次都没来看过女儿。
整整六年。
微风吹过,头顶的葡萄叶沙沙作响。季晴披肩的流苏随风摇摆,自嘲地勾了勾唇。
她很明白,即便事到如今,当初逼着她嫁给洪振轩的父亲也不会有半点内疚。大概只觉得家门丑事,脸上无光罢了。
反正对季氏而言,有儿子继承家业,便够了。
女儿是无足轻重的。
夜愈发寒凉,空气中都是萧瑟的味道。季扶光眼中情绪翻滚,低声劝道:“姐姐,离开这儿,和我一起生活吧。”
季晴瞳孔失焦,沉yin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病是很难痊愈的。如今她闲暇时教教钢琴,做做社工,日子也不空虚。
倘若离开熹园,她就是一枚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必然会拖累弟弟的人生。
这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路边的灯光斜照着,将两人的影子拖进长廊。季扶光没逼她,再度沉默了。
季晴抿了抿唇,换了个话题:“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忤逆父亲娶了落落。你什么时候看上她的?”
“……”
季扶光没应,她又笑道:“落落从小就喜欢你,你知道吗?”
当初两家是亲戚,每到逢年过节,陆白便会跟着家人到祖宅拜访。季晴那时就发觉,她总在偷偷看着季扶光。
眼里有畏惧,但更多的,是羞怯。
小姑娘的心思,再懵懂也是好猜的。
“……是么。”
这回季扶光迟疑了片刻,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深邃薄情的眼眸隐在夜色中,似浓稠的墨。
陆白正与护工聊着天,裙摆被微风吹起,整个人窈窕又玲珑。
如绽放的玫瑰,美得出尘。
“其实你们结婚后,落落很常来看我的。”季晴淡淡道,“不过怕你觉得她自作主张,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你这个新婚妻子,比季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关心我。”
季扶光蹙眉,薄唇也不由自主地抿紧。
难怪,晚饭时陆白对他的要求答应得那样爽快。因为她早就接纳了季晴。
……这个女孩,的确比谁都懂事,知分寸,从骨子里就善良。
不知为何,一股完全陌生的情绪涌上了季扶光胸口。他眼瞳倒映着清凌凌的天水,辨不清情绪。
熹园远离市区,坐公共交通要两个多小时。陆白没用家里配的车子,来回一趟就得半天。
她居然瞒了他这样久……
或者,是不是自己一直太忽略她了?
不远处,陆白发觉了他们的视线,愣了愣,又笑yinyin地招了招手。
“扶光,放下过去吧,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季晴凝望着她,声音如叹息一般,“你选了一个这样好的太太,应该把日子往前走了。”
*
季晴有严格的休息时间,夜色渐浓,护工便陪着她回了康养中心。
季扶光则与陆白住进了熹园配套的星级酒店。
顶楼的全景套房,浴室里传出淅沥沥的水声。阳台上,天色如薄雾笼纱,季扶光慵懒地依着栏杆抽烟。
凌晨已过,他没有一丝困意,脑海中,季晴的话在反复翻滚。
放下过去……如何放下?
自从暗中拆解季成林势力起,一切就不可能回头了。他至今记得,父亲失了大权后,那气急败坏匪夷所思的诡辩。
“我辛苦筹谋这一切,这季家的所有基业,到底不都是留给你的?”
“你何苦这么急,等几年我死了都等不了?!”
烟雾染上雕刻般Jing致的五官,季扶光眯了眯眼,双眸沉若深潭。
他确实等不了。
与其说是为了季晴,不如说,他终于意识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有多么糟糕。
过了一阵,浴室里的声音停下了。
陆白吹干头发,穿着酒店特备的丝绸浴衣走进客厅。房内空无一人,她扭头,视线穿过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寻到阳台上那清隽高挑的身影。
季扶光抬眸,与她四目相接。
她刚卸了妆,鹅蛋脸被氤氲水汽蒸过,素净白皙,两颊还染着自然的粉色,身材骨rou亭均,窈窕而高挑。
如清水芙蓉一般。
他眼里来了兴趣,偏着头,冲她比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季扶光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陆白明白了他的意思,紧了紧衣服,乖巧地推门出去。
才走到他身侧,一只有力的大手立刻握住纤细腰肢。陆白肩膀一凉,睡衣被毫不客气地剥开,男人俯身,吻上她伶仃白皙的脖颈。
偌大的阳台如空中楼阁,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