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周六下午,秋末,有风,天挺冷的。
站在他屋门前,我却是一头薄汗。一半是想借口愁的,一半是爬楼梯累的。
他打开门迎我,身上是挺居家的白色棉T和黑色运动裤,一整天没出过门的样子。
他嘴上说着“进来吧”,把我让进屋,脸上却是一副不知该拿我怎么办好的表情。
房间里还有淡淡的外卖炒饭的味道。
他翻了半天,才翻出一双自己的棉拖鞋给我。穿在我脚上,几乎挂都挂不住。
偌大一间小两居,只有他一个人住。家具有些旧了,却也简单干净。
他的笔记本电脑摆在屋里的书桌上,屏幕亮着,等着把我的借口变成现实。
我从包里摸出U盘,一脸光明正大的坦诚,跟着他进了屋子。
屋子里暖和又安静。
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坐在他的床沿。床上,灰蓝色的床单,一床薄被简单卷叠着,大概是我来之前临时收拾的。
他接过我的U盘,插上电脑接口,找到文件,复制粘贴,一本正经地陪着我把戏演完。
来之前,想说的话我也想了好多回。试探的,干脆的,快刀斩乱麻的,山路十八弯的……林林总总,有备无患。
可到了跟前,且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眼看着他拔下了U盘,递还给我,一句“谢谢”,换来一句“不客气”。
吭哧了半晌,最后出口的却是一句“那我走了啊”。
……自己都克制不住的自我鄙视。
朗同学也在我头顶沉默了半晌,最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门边。
我背对着他,手已经搭上了防盗门冷冰冰的把手,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终于还是深吸口气,冷不防地回转身,面对着紧跟在身后的朗同学,继续刚才的欲言又止。
“我其实……是想……”
一句话好容易开了个头,最后还是卡在了半中央。
没什么底气的眼神,只坚持了一秒,就从他脸上滑落。鼻子,下巴,脖子,领口,一路直落到他长袖T恤的胸前。
最后,又往下移了移,停在了他散着衣襟下摆的腰间。
他似乎也很有耐心。
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一声不吭的,等着我把遥遥无期的后半句补全。
可我到底还是没能说完。
一个“想”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握过门把手的手,却忍不住伸出去,扯住了近在咫尺的朗同学的衣襟。
宽松的纯棉布料,握在手里,空荡荡的。
只一下,又觉得不妥。
手指还没收紧,就又默默松了开来。嘴上说着“算了,还是不说了”,就又打算转身离开。
身后的朗同学,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按在了我正要打开的门扇上。他说:“其实……我也有话跟你说。”
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坦白。
他平时话不多,解释起这样的事来,也简单明了言简意赅。
他说,他和我们有些不一样。
他说,他的一半其实是一只狼。
尽管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打小喜爱各类幻想童话科幻故事,对现实中的不可思议有着非比常人的接受力。
可听到这一段,还是忍不住有点“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直说,编出这样的理由来也真是难为你了啊”的无语。
我与他面对面坐在餐桌边。
听完他的解释,愣是坐在那里,半张着嘴,傻了半晌。
朗同学却淡淡地笑了,有一点如释重负的味道:“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看。放心,我不会伤着你的。”
第八章(捉虫)
他说完,就起身往屋里走。
还随手带上了卧室房门。
我以为要弄出多大动静,一个人提心吊胆等在外面。
屁股底下,硬邦邦的椅子也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来,在茶几边上走来走去。身上的单肩挎包,一直没有取下。挺宽的带子,都快被我捏成窄窄一条了。
屋里,却一直安静如斯。
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谎话实在编不下去,干脆跳窗逃跑了。
终于,屋门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不是朗同学,而是一只……一匹……呃不,一头……货真价实的……狼。
灰黑的背毛,灰白的颈腹,即使是四足着地,也有我一半的身高。与大型犬类有八分相似。
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真正的猛兽的眼睛。
暗褐的底色,漆黑的瞳仁。只一眼,就已是锋芒毕现。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动物园的狼园里,忽然发现玻璃和围栏都消失了,只剩下你对面的危险生物。
你的菜单上没它,可它的菜单上,很有可能会临时加上你的名字。
……对,就像是《哈利波特》里,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