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调整一下措辞道:“朋友,他有朋友吗?”
老太太考虑一下道:“有啊,我有时候忙得厉害,就把他放到隔壁的小张那儿。”
“小张?”
老太太点点头,说:“不过他好像说要出远门打工,有阵子没见过他了。”
“嗯。”陈默点点头说,“今天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门口的人都会跟着我走,您老头儿回来也别着急,好好跟他说。”
陈默向孙大鹏使个眼色,孙大鹏赶紧递上来笔和纸,陈默写下名字和电话,递给老人说:“您有什么事尽管打这个电话,也别多想,注意休息。”
“哎……哎……陈……陈警官……”老太太犹豫一下,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儿子?”
陈默抿了一下嘴唇,为难道:“无论是个人还是家庭,只要有困难的,我们都不会撒手不管,您放心,真相一定会有大白,要是真有冤情,法律会还您一个公道。”
“公道……”老太太沉一口气说,“我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人,要什么公道?我只想他回家……”
陈默没等老人把话说完,就不忍再看,带着孙大鹏一起出了门。
他们将断掉的门锁小心收好,站在弄堂口抬眼望去:月似玉盘,却再无团圆。
上了车后,两人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孙大鹏静静地开车,沉默好一阵才问:“老大,您刚刚真留自个儿电话了?”
“没有,留得你的。”
“啊?”
“赶明儿跟张姐好好学学接待的门道。”
孙大鹏委屈地闷哼:“嗯……”
陈默扭头,看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大厦,心头依旧回荡着老太太最后那句:我只想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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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絮一路急行,可到了急诊科办公室的门前,她还是犹豫了。很多次,面对流氓小偷她从没怕过,可是如今和被害者家属只隔着一道门,她却怕了。
门把上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直接透进心脏,她狠狠心,推开门走进去。
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说:“这就是下午送到医院来的姑娘的母亲,办公室借给你,你们放心聊。”
“谢谢。”周晓絮回完,男人就出了门。
中年女人一身深色绒布长裙,低头坐在轮椅上。看到门口的来人,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女人气质雍容,只凭额前的一点美人尖就瞧得出年轻的时候该是怎样一副花容月貌。可是这一切,都被右脸上豁到嘴角的口子破坏了,那口子看上去活像一只丑陋的毛毛虫,撕裂了整张脸。
女人眼眶泛红,整个人垮垮的,尽显颓丧之气。可尽管眉眼间只是微微抽动,依旧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冲周晓絮点点头,说:“您好。”
周晓絮走到两人近前的椅子上坐下说:“我是市局刑侦总队的工作人员周晓絮。”
“我是宋璨星的母亲崔凤丽……我……可以见见孩子吗?”
周晓絮回道:“可以,稍等一会儿,会有人带您去指认。”
“指认……她已经……”
周晓絮点点头,叹口气说:“您需要决定要不要申请验尸,其实……倒也不用非要验,案发过程已经被人拍下来,案发地点又紧邻闹市,有很多人证,你女儿也没有既往病史,线索相对完整。如果家属没有异议,从您的角度出发,可以不申请,留个全身。”
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很多人的骨子里或多或少都看得出守旧的痕迹,在意尸首完整,期望早日入土为安。
周晓絮本是好意,可没想到崔凤丽忽然激动地握紧她的手,瞪大眼睛说:“不,我要验,一定要验!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是谋杀!”
周晓絮猝然听到,十分震惊,问:“您这么肯定?”
崔凤丽逼视着周晓絮说:“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璨星给我打过电话,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她跟我说对不起,还说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一段时间,让我不要的担心她。她从来不会这样,做事情没头没尾的。”
“您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崔凤丽抿了下嘴唇,眉眼之间尽是悲伤,眼泪仿佛不受控制,“啪啪”往下掉,周晓絮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崔凤丽。
崔凤丽含糊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擦擦眼泪继续道:“上个月中的时候,她去市郊的疗养院看我。”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崔凤丽说:“我感觉她的状态不太好,人很憔悴,也瘦了,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开始的时候一句都不愿意说,只是掉眼泪,哭了一阵才含含糊糊地念叨,同事都排挤她,领导也不支持她。”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木子凯旋艺术中心,是一家画廊,她做销售。”
“销售?今天是工作日,出事的时候应该是上班时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寻望路?”
“我……我不知道……如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