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道。
“皇后娘娘身陨的那处别院,积了许多白骨,似有蹊跷。”
皇上一听,眉目冷了下来。
“朕知道了。”
他没再多说,眼中的意思却明白。
天子脚下有这种腌臜地方存在,即便不是为了皇后他也会肃清一番。
闲话不叙,几人告辞时言歌向后瞧了一眼,假皇后与皇帝并肩而立,倒是像对伉俪情深的夫妻。
茗语也最后看了一眼,她现今的记忆太长,这绿瓦红墙或许只占了那么一个很小的地方,但也算是这么多世数得上来的温暖。
出宫后无妄便离开了,茗语也被收进了拘灵符,天色渐晚,言歌与江景止也回了客栈,江景止看出言歌似有心事,问:“怎么了?”
言歌挠挠头,也不知该如何讲。
“主人,皇上和那个假皇后以后会变成真夫妻吗?”
江景止想想今日的情形:“或许吧。”
言歌其实有这种感觉,假皇后看起来也是个知理的,皇上日后同她假戏真做也不是没可能的。
何况今日来看,两人相处似乎也不错。
茗语即已放下,也不会在意往后的事,只是言歌到底有些说不上的不平。
江景止似乎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人间的情感便是如此,你一早就知道,这会儿怎么又不开心了。”
言歌叹了气:“主人,那你说梁文修爱茗语吗?”
江景止靠着软塌,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忙碌一天,他也有些困意:“最开始定是爱的,不过后来应该是些莫名的执念了吧。”
言歌见他困倦,撇撇嘴去把床铺铺好,嘴里也没闲着:“我觉得他那个不是爱,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一世一世舍得那么伤她呢?”
她歪头想了想,冷哼一声又道:“皇上对皇后可能是爱,但是一定没有那么爱,不然早就跟着皇后殉情了。”
她这话当然是气话,世间凌驾于情爱之上的事情当然有许多,身为帝王更是有江山压在身上,哪能说殉情便殉情。
不过江景止也没急着反驳,斜歪歪地靠着,一双眼水光粼粼,带了点促狭的笑意:“就是,至少得跟我们言歌一样,主人死了她也活不成。”
“就是!”
言歌本就一心二用,听了这话下意识答了,只是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
她停下手上的活,转头带了些恼羞成怒:“那不一样!”
江景止本是随口调侃,见了她这反应反而来了兴致。
“你倒是说说怎么不一样。”
言歌张了张口,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她也知道这人是有意逗弄,当下掐着腰怒气冲冲道:“这床你不睡就让给我!”
江景止见把人逗急了,也知适可而止,当下闭嘴,耸耸肩乖觉地歇息去了。
夜间言歌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这个主人好像一天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叫她详细说说,她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
也或许是她的心态变了。
言歌默默回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似乎是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开始。
言歌沉默一下卷着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滚。
这事不能提,提了她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对于江景止先前刻意隐瞒一事……
言歌在黑暗中眯了眯眼。
她自然不是那么大度的人,这种大事说谅解就谅解了,只是眼下不是算总账的时候,待日后尘埃落定,她自会一笔一笔把这账算个干净明白。
即便是为她好,也该给她个选择要还是不要的权利。
不过按当时来讲,江景止于她只是个陌生人,牺牲陌生人的一魄来救自己,言歌深知自己的脾性,是绝不会拒绝的。
虽说她不愿欠下人情,但事关重大,大不了她日后还回去便是了。
不过欠江景止的能不能还清就不一定了。
除却那一魄,恐怕先前她在玉石剑中的百年,江景止为了让她融合异魂也费了不少力气,加上后来种种,言歌也算不清了。
言歌一愣。
细算下来竟是她亏欠江景止良多。
她抿抿嘴,心想,既然他其实对自己还算不赖,那日后算账的时候少记他一笔便是了。
江景止现下确实虚弱,虽这一天发生许多事情,他理应一件件盘算清楚,但是头一沾枕头便陷入了昏睡,连言歌在外间翻来覆去的声音抖没能将他吵醒。
但他这夜到底难以安眠。
天色蒙蒙亮,江景止猛地睁开眼,喉咙中一阵腥甜,他控制不住歪身猛烈地咳嗽,胸膛仿佛有团火炸裂开,再一张口,猩红的血色便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这阵动静当然被言歌听见了,她本就睡的不沉,听到声响立刻起身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