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吗……我好后悔今天才跟他打赌……我能告诉你我的名字吗?”他艰难地把手伸进太岁的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因为抽搐,将包袱掉在地下,两把刀碰撞,发出金属的声音,
太岁的眼是暗的,她把头埋在他胸前。
她说,这里面有两把刀,一把很短的短刀,一把不那么短的短刀,短一点的叫“万里悲秋常作客”,长一点的叫“只缘身在此山中”,它们天生一对……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这甚至是她最温柔的声线,很多年以后,太岁依然会惊讶,十七岁的自己怎么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可又那么庆幸。
她说,我父亲古道热肠,这是他的刀,我母亲侠肝义胆,我是她的女儿。我与他们形影不离,直到我师父将我夺去,他们不曾放弃,一直在江湖上寻我。我分明知道他们在哪儿,却碍于师父武功高强,不敢忤逆,不敢相认……
青年的眼睛逐渐失了光彩,血浸透了身下的稻草,沿着破砖渗进地下。
她说,他养我杀人,我以此报恩,他教我武功,我也替他作恶,我其实很恨他,但有时候又不那么恨,甚至会担心他。如今我十七岁,他也年华见老,我想他会死在我前面,这样我就能见到父母,与他们一家团聚……
青年忽问:“那刀叫什么名字?”
太岁说:“短一点叫悲秋,长一点的叫高低各不同。”
青年又问:“那你呢?”
太岁顿了一下,撒谎道,“我叫赵缨。”
青年也顿了一下,说:“多谢。”
太岁问:“我还要继续讲吗?”
青年不答,他已死了,失血身亡。
也许他意识到这是个假名字,故事也是个假故事,但感激太岁编造的恩情,也许他把这一切都当真了,为了太岁的坦诚,又也许他不在乎真假,这么一个梦一样的女孩陪伴他到死期,本就是值得道谢的事情。
寺庙泥胎滚落,太岁回神,杀手傀儡俱已不在,青年的身体僵硬,隐隐飘出新鲜尸气。她出庙看,是雨停了。将其埋在姑苏城外,长短刀作陪。之后半个月,姑苏陵戒严,毫无破绽,她狼狈逃回,被太鱼官留在星纪宫过了一个月。
次野舆图铩羽而归,没有挂出林雨眠的人头。但江湖传言,林二公子确实是死了,有人在北边见过他的枫桥剑,用它的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非常非常漂亮。没人知道她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问她林二公子下落,都是被一剑封喉,客死他乡。
第二个月,太鱼官杀了鹑首宫的太非,提拔了一个新的孩子,赐名太常。若非大怒,太鱼官不会杀“太”字辈的孩子。他们从婴儿时起就活在次野舆图,与世隔绝,练武到十二岁,所有人都要净身,有天赋的被单独安置,逃过感染后需要正常排尿,畅通之后还要挨过心坎,方算重生,每一个“太”字辈的孩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培养一个高手太不容易,太鱼官不会轻易杀他们。
但凡是总有例外。
太非的死状奇惨,喉骨被生生握碎,到死不能瞑目。当时太岁就躺在他脚边的床帐里,与他隔着盛怒的太鱼官,太岁疲惫非常,她不喜欢太非,但更不喜欢他死。太鱼官突然冲过去,将她拖出来,摔在太非的尸体上,这一下摔断了她的胳膊,太岁后知后觉,握着手骨发抖,翻滚时就摸到太非的血,她趴在他身上,直起身,想跑,却不知能跑哪儿去。她给他松了眼,帮他落下眼皮。太鱼官又过来,一把将她抱起。太岁问:“我听说你有一套软剑秘籍,叫《避雨剑》,能给我吗?”
太鱼官将她放回床帐,压着她身上,“《避雨剑》要用特殊心法和武器,让太白拿给你。”
“等一下。”太岁夹住太鱼官放在她两腿间的手,“我怀孕了。”
“我知道。”太鱼官继续。
“停,我不喜欢。”太岁抓着床帐。“我喜欢就可以了。”“……住手,我不喜欢。”“嘘。”太鱼官点了她的哑穴,看她攥紧床帐的手绝望分开。点穴对她这种高手最多持续半个时辰,然而一直到天亮,她也没有和太鱼官说话。在外人面前他严苛诡谲,现在他脱了衣服,黑色的头发又长又细,他捧着她的脸,说:“星儿,为父待你不好吗?”
太岁闭眼,睁眼时看见的不是太鱼官,她又闭了一次眼,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晨光一层层透进来,穿过森林、窗纱、床帐、眼睛,她尽可能平静地说:“《避雨剑》,给我。”
太鱼官心疼地抱住她,“都会给你。但孩子不能留。你会死。”
“我打不了胎,药对我没有用。强行打胎,我更会死。”
“所以你看,男人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跟他们来往。”他声音充满磁性,是女子难以抵御的疼惜,“拿着我的令牌去先岭洞府,六指橙花见令如见我,他能帮你。”
“六指橙花?”太岁人生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难以压下胸中的愤怒,“剥我脸的人,给我换脉的人?”
“嘘。”太鱼官不答,捂着她的眼,“愤怒对人一点好处也没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