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里予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声的房间不大,灯是令人舒适的暖白光线,朝南朝西两扇窗,棉麻质窗帘,书桌、衣柜和床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另一面墙被改装成书架墙,按照一栏三十本书算,放着的书大概不下三百本——还有几格放着获奖证书和奖杯,大多是数理竞赛的,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床比寻常的单人床宽些,却也不是双人床,挤下他们两个人大概勉勉强强,铺着浅灰条纹的床被,看起来很柔软。陈里予看了一眼床左右各一的床头柜,在心底回想了一遍江声的话,确定对方没有告诉他到底是哪一边的,犹豫片刻,便还是随缘选了靠近书桌的那个。
然而拉开抽屉的那一刻,露出却的不是吹风机——里面放着的东西他只扫了一眼,心跳便狠狠一顿,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抱我
第33章 一起睡觉
那是一叠纸,从不同的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大小不一,五颜六色——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天才绘画儿童”的标题,标题旁是一副陈里予已经没有印象、大概是六七岁时候他画的画。
向日葵、花窗、夜色与流星,鲜亮的璀璨的,甚至有些华而不实……然而孩童大抵都如此,在他灿若星辰的年岁里,这样的鲜活也恰如其分。
明明才过了十余年,却已经恍若隔世。
陈里予像被什么抽干了力气,扶着床缓缓蹲坐下来,床单被他攥在手心里,皱了一小块——几分钟后他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拿出了那一叠纸。
无一例外都是他,小时候父母培养他的梦想,会让他参加些儿童间的绘画比赛,他的天资太盛,获奖多了便难免有些名气,后来家道中落,寄住在教他画画的老先生家里,老师家世代教画贩画,在行业里小有名气,膝下又无子女,便一门心思培养他这颗明珠……
每张纸上标了年月,推算起来,恰好是从他六岁第一次因为获得金奖上当地报纸,到十四岁老师去世、没有人再资助他为止。
家道中落,恩师去世,他以为那段灿若星辰的年纪过去,便只能藏在记忆深处蒙尘熄灭了。
原来还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四处寻找,捡回他散落的星星,费尽心思地,替他拼凑起一个宇宙。
能从这样那样的往期报纸和杂志里找出他,这么想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他几乎能想象出江声是如何在课业之余,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电脑前,找遍本地图书馆的网站,用那几个模棱两可的词条搜索寻找,再辗转买到相同的刊物……
这么薄薄一叠,十几张,他也找了很久吧。
陈里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咙口有些发哽,整理好那叠纸放回原位,合上抽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以他的绘画功底,手稳是最基本的,这不该。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他一愣,很快站起身,做贼心虚似的绕到另一侧床头柜旁,从里面拿出了吹风机。
江声打开门,对上他意味复杂的视线,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手指不自觉绕上吹风机线,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几点了——你要睡了吗?”
“一点多,有点儿困了,”江声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半开玩笑地问他,“小猫不会自己吹毛吗?”
偏偏语气诚恳,带着莫名其妙的乖巧笑意,像个以伺候家里小动物为乐、偶尔嘴欠一句还要提防被挠的卑微铲屎官。
如果不是刚刚发现了床头柜里的秘密,陈里予这时候十有八九就要挠他了——然而这次预想中拧他一下或是面无表情骂一句“滚”的待遇没有到来,陈里予只是点点头,语气很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在想别的事。
于是江声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吹风机,跟着人一起坐到床边,开始达成人生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的重大成就。
不用想也知道,达成过程不会太顺利——毕竟他本人很少用到这玩意,头发大多晾着晾着就自然干透了,被风一吹乱成一团,仗着颜值还敢走上街。
陈里予靠在床头,背对着他随他摆弄,半干的头发略微发凉,软软地拂过手心,很像小时候被他抱着吹毛的猫。
他吹得很小心,生怕烫着对方或是风太大了让人难受,直接后果就是耗时过长——十几分钟后陈里予终于无可奈何,恹恹地从他手里夺过吹风机,表示他自己来就可以。
江声也不走,坐在一旁吸取经验,盘腿坐在床上支着胳膊看他,眼神毫不避讳,盛着月色似的干净暖光,与少年人不自知的温柔笑意。
他的心上人穿着他的衣服,尺寸有些大,领口便空空的,随着抬手的动作滑到一边,露出一片白净的脖颈——陈里予很瘦,骨架单薄,脖颈纤长,颈窝里盛着他的目光,无端地让人心痒。
心猿意马是不合时宜的,至少不该带着这样的贪念入梦,于是他缓缓移开视线,落在了对方被额发略微挡住的眉眼间。
陈里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