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这里你还没有来过,这巷子叫做‘中瓦子浮铺’,乃是有名的卦市,里面许多先生的相术卦术都是极高明的,我们也进去算一算可好?”
怀暄摇头道:“我不信这些玄虚的东西,‘子不语怪力乱神’,最讨厌他们装神弄鬼地骗人。”
袁湘道:“他们姑妄言之,我们姑妄听之,取个乐儿图个新奇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然后便硬拉着怀暄进了巷子。
巷子里一间挨一间的大半是卦铺,而这些卦铺却并不像话本中描写的那样方正,“用金纸糊着一把太阿宝剑,底下一个招儿,写道‘斩天下无学同声’”。
那些招牌都打得十分花俏,如一家卦肆的牌匾以乳白色为底,上面画着几枝娇艳的桃花,正中几个墨绿的大字,“桃花三月放”。还有什么“玉壶五星”,“白庵先生”,名字倒都取得别致。
两人一直走到巷子尽头,见有三间宽敞的明堂正房,门两侧放了两盆木芙蓉,门窗上也雕刻着花纹,比其他卦肆格局都大一些。正门上悬着一块匾,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金字,“西山神女”。
袁湘笑道:“竟是个女子在这里卖卦,她能摆出这样一个场面,想来有几分本领,我们进去瞧瞧吧。”
怀暄被他拽进卦肆,便有一个女童上前迎接二人,将他们让到偏堂,奉上香茶,道请他们稍候片刻,前面还有几位客人。
怀暄暗想,这卦肆的生意可真不错,还要排队候着。
过了两刻钟左右,女童将他们请到正堂,只见正堂比偏堂要雅致得多,堂中书卷堆积,案上列着古朴的钟鼎,屋角几杆修竹下放着一副棋盘,好一个“中隐隐于市”的清幽所在。
正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峨髻宫装的妙龄女子,其容貌端妙静美,气度从容潇洒,颇有大家之风,怀暄心中暗暗赞了声“好”,知道此女不凡。
那女子却也正在打量袁湘和怀暄,她的目光在袁湘身上滴溜溜一转,便转到怀暄脸上,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目光灼灼地盯住不放。
怀暄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脸色微红,道:“姑娘因何这般看着在下?”
西山神女咯咯笑道:“我在此卖卦三年,见识过不少人物,但像公子这般特别的却未曾见过。公子双眉细长如柳叶,主少年孤苦,但公子双目湛然有光,日后定当大贵。”
西山神女目光闪烁,显然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但却看着怀暄不住发笑,令怀暄心里有些毛毛的。
袁湘道:“那么你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西山神女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道:“你虽有富贵之相,却是个奔走之人。”
袁湘笑道:“可不正是,每天奔波劳碌地谈生意,天生的辛苦之人。”
西山神女淡然道:“两位是看相、测字,还是卜签?无论何种卜卦之法,皆是五百文。”
怀暄吓了一跳,五百文够买半石米了,只动动嘴皮子便有有这般收入,难怪这里的卦肆一家挨着一家。
袁湘道:“我想来个特别的,卜个签吧。”
西山神女拿出一个硕大的签筒,里面密密麻麻排满了竹签。
袁湘接过来,在手中不住摇着,不久一支签字落在地上,他捡起一看,见签上画着一匹正在奔跑的骏马,只是一条马腿有些不正常的弯曲,像是要跌倒一样。旁边写着六句话:“千里之骥,飞腾龙骧。偶一失蹄,便为祸殃。塞翁失马,焉知非祥。”
袁湘看了心中一动,沉默不语。
西山神女拿过签子看了看,道:“公子本有千里之才,但世事难料,常有意外之灾,此事若处置得好,倒是一个转机,于公子大为有益。”
袁湘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镇定洒脱的表情,笑道:“多谢神女指点。怀暄,你也来摇一下如何?看看能摇出什么来。”
怀暄不好太执拗,便接过签筒,摇了起来。过了一会,也摇出一枚竹签。
玉衡拾了起来一看,立刻面红过耳,原来签子上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上伏着一只鸳鸯,四周点缀着牡丹、如意,竹签做得极精致,图案勾勒细致,栩栩如生,颜色也很鲜艳,若没有旁边的四句诗,实在可以当书签用。
那四句诗是:“自出水中本无尘,难解鸳鸯交颈心。折入怀中休怨恨,强来相抱还相亲。”
怀暄工于诗文,这几句话如何看不明白,直把他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将这个签子一把折了才好。
西山神女用力从他手中抽出竹签,看了看,立刻眉花眼笑,津津有味地端详了怀暄好一阵,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公子莫恼。我见公子面相虽神清骨秀,但却有孤寒之相,必得贵人刚强兴旺之气方能化解。这签子更应验了公子的面相,公子在开始虽不免受些苦楚,但后来却被珍爱无比,享尽世间欢乐。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富贵荣宠,公子却是得之易如反掌,真是被神明另眼相看之人。”
怀暄紫胀了面皮,恼道:“你,你胡说!”
西山神女却不恼,轻轻笑道:“天命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