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会有些遗憾的吧。
——那你,陪我,再去找一趟阿卓。
顾玖之和薛卓用力地抱了抱,然后是薛逸和薛卓。
他们三个相互揽着肩,抱成了一团。用力按着彼此的肩背,像握住了彼此的联系和情谊,紧紧地扣到一起。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他们彼此道别,背道而驰,迈往不同的方向,却又迎着同一个未来。
三月二十七日。
灿烂的阳光下,两骑飞驰着离开平兰,一路向北。
前方刀枪火血,他们一同奔向那盛大的未来,不再回头。
第77章 不离
安野坐在里屋的榻上,面前是一张长桌,手里是那柄短刀。
顾玖之没有带走那把刀。
那小子说什么了?
她当时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神情郑重专注。那一个刹那,安野几乎觉得是那个人,借着这个孩子的眼睛,望向了他。
她认认真真地说:“师父,你留着。这大约本就是要给你的。如果有机会,他会想亲手交给你的。”
那一字一句,还清清楚楚地打在他心口上。
安野沉默地摩挲着刀柄。
那上头很显眼的位置,刻着个字,凹下去的纹路磨砺着皮肤。痕迹清晰。
他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个“安”。
他亲手刻上去的。
这把刀顾怀泽少时便带着了,贴身藏着,不到身死关头从不示人。战场凶险,官场无情,他半条命都挂在这把刀上面,出其不意,杀敌不备。自然宝贝得很。
安野Yin差阳错地知道了这么把刀,便是惦记上了。
好在他再随性放肆,也不至于坑害这个知交好友。人后嚣张地扬言总有一天要抢了他的刀,人前却是一分一毫的破绽都没有露出来过,好像从来没有知道过一样。
可惜顾怀泽护得紧,安野跟顾怀泽身手又是不相上下,真打起来他吃不了亏,也讨不着好,愣是磨着一腔好奇心,死活没摸着个刀。
直到有一天,偷了钟府上的酒。他们还算有分寸,照着之前的规矩喝,却没成想那酒入口清冽,后劲却大得很,直接把两人都放倒了,醉了个迷糊。
他比顾怀泽多撑了会儿,迷迷瞪瞪地看着顾怀泽睡得像是被砍了都不会知道,便摸了顾怀泽的刀,把玩了会儿。酒劲愈发的上头,更是不清醒,又恶向胆边生,抬手便在那上头刻了个“安”字。
等他醒过来,自己都有些犯懵,懵到把自己也给骂了,心说这怎么跟小狗撒尿圈地盘似的,非什么都沾点自己的味道。嘴上却还是理直气壮,说着明明是要祝顾怀泽平安。
顾怀泽当时一脸的嫌弃,直接敲了他一顿。又放话威胁他,要再敢这么干,就在他所有的东西上都刻上他的“泽”字,看他难不难受。
那么多年,这把刀顾怀泽始终贴身带着。
他先前年年见到,年年被按着头道歉。想着干脆抢过来,看阿泽还抱不抱怨,可他一个用剑的,玩刀哪里玩得过顾怀泽。
后来那人去守关了,仍是每年见一回,仍是被威胁着道歉。
再后来,那人……战死了。
他以为这把刀会收在军营里,供到英烈殿里,或是干脆丢在了战场上。没有想到,那么快便再一次见到。
二三十年过去,刀柄上的暗纹都浅淡了,只有这个字还清晰着——被谁一刀刀重新刻写过。
不会再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你看着它再想想对不对得起它”。再也不会有了。
安野揉了揉脖子,心说人啊还真是能犯浑又能犯贱,不折腾人也不被人折腾,还不自在了。
可他眼里心下还是空寂寂的一片。
顾怀泽不在,没人跟他闹腾,也没人让他闹腾。连道观里那些孩子的喧闹,先前日日不带消停的,吵得人脑仁疼。这半年也散了。静的惊心。
没有人会再闯进来,哭着喊着说“大师兄要把对面打死了”。也没有人会再坐在他旁边,明里暗里没事找事问他一句为什么。
他伸手从窗台上摸过把茶壶,一个茶杯。水不怎么热了。
白水,没放茶叶。
倒也不是缺。外头的架子上有几个纸包的茶叶。
顾怀泽惯常喝的好茶叶,还有两整包,今年清明前后新备下的。
一包是他买的,一包是薛逸买的。薛逸当时拎着茶叶过来,看到架子上那个纸包,还半真半假地跟他抱怨,“师父你怎么不早说,阿泽叔叔就算来也喝不了这么多——啊,你给他带去北关就好了。够喝整一年了”。
这几年里,茶叶年年买,年年挨到年末去受北关的白毛风——以后是用不着了。
那边上,还剩了一小包糙茶。
薛逸买了提神的,几个铜板一大包的散碎茶末,拿回来了非要拨一半给他,说着“师父你凑活着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