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女忍,在十五岁那年嫁给了父亲。嫁给族长,成为族长夫人,为族长生儿育女,从此远离战场,这是多么值得人艳羡的事情啊。
可是母亲,她在哭啊。
抱着她死去的孩子的尸体,哭自己早已断绝在十五岁那年的青春。
母亲是开了眼的,她的友人死在她的面前,她流着血泪开了眼。
那么小的年纪,就开了眼,天赋该有多好啊,嫁给族长再合适不过了,肯定能为族长诞下更加强大的后代。瞧瞧,这就是所谓优秀女性的全部价值生下更加优秀的孩子。
我宁愿死在战场上,宁愿那次死的不是琴子,而是我。
母亲偶尔会这样念叨起她那个死在战场上的好友琴子。好友的死刺激得她开了眼,她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天赋,她总有一天能够手刃仇人,亲手为琴子报仇。可是她的母亲,在某天她训练晚归的时候,专程等在门口等她,在她迷惑不解的眼神中,握住她的手,兴奋地说:太好了千春!族长来我们家提亲了!你就要成为族长夫人了!
三句宛若惊雷的话在她耳边炸开,炸得她的耳膜嗡嗡地响。
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你以为的幸福开端,在别人眼里却是地狱的入口。
琴母亲就要死了,她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榻榻米上,春日的阳光穿过那层薄薄的宛若母亲苍白的脸庞的窗户纸,投入她金银交织的瞳孔深处,揉碎、割裂,像曾经那段斑驳而遥远的青葱岁月。
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年幼的春琴跪坐在榻榻米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她愈发清浅的呼吸声。
母亲唤了她的名字,便什么也不再说了。随着越来越浅的呼吸声,母亲的温度在她的手中逐渐消失,最后,从她的掌心滑落
父亲。
在后院闲逛的时候,宇智波春琴遇上了她的父亲宇智波田岛。她虽看不见他脸,却能想象出他表情一定又是严肃又板正的。他总是那副表情,她从没见过他笑过。
宇智波田岛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目光落在她和妻子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上,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便是所有了,像极了每一个不会表达的父亲。
宇智波春琴并不指望他能够说出什么温情脉脉的话来,那不像他,她也不屑一顾。
如果父亲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话一说完,她就转过了身。
鬓角已白的男人张开嘴,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喊了出声:琴。
她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琴,你已经十八岁了。有喜欢的人了吗?
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有一天居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这不像他,是被逼到绝境了吗?
她笑了笑,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是有人在催我的婚事了吗,父亲?或者,已经有人选了?
是。宇智波田岛也不多瞒,是个贵族家的少爷,将来会继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一方城主。他们家曾雇佣过我们宇智波的人教导过那位小少爷。听教过他的族人说,那孩子天赋不错,性格也不差,认真刻苦,又积极上进。说到这里,他仿佛觉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停下,忽又瞥到女儿那张异常美丽的脸,才犹豫着补充了后半段:为父虽未亲眼见过,不过听说,那位继国家的公子,龙章凤姿,仪表堂堂,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宇智波田岛说那么一大段话,还是和女儿讨论她的终生大事。换做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是母亲死了,身为父亲的他不得不出面罢了。否则,若是母亲还活着,他兴许都不会理会这种事。
那为什么会要我呢?少女转过身,勾起嘴角,自嘲般笑道。
宇智波田岛一怔。女儿虽说眼盲,但他大抵对自己太过自信,总感觉身为他的女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瞧不起的。现在听了她这种疑似自我贬低的话语,不免心上有些不快。
是继国家主动求娶的。他皱起眉头,继国家在火之国的地位不低,也时常雇佣我们宇智波,我们两家算是有着不浅交情。他既主动求娶,为父也便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想来问问你的意见再做决断。
也是难得。
他既诚心来问,宇智波春琴也便收敛了笑容,不再和他打马虎眼。
父亲以为我嫁人后会比在家更好吗?
宇智波田岛微愣: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
父亲认为这样的我,能像身体健壮的母亲一样生下五个孩子吗?她笑了笑,笑意却不及眼底,若我生不下继国家的继承人该怎么办?她的目光笔直地落在他的脸上,像明火烧起了枯叶,噼里啪啦地响:若是我,死在了产房里,该怎么办?
瞳孔骤然一缩,宇智波田岛哑然失语:你
父亲。她垂下眸子,黯然伤神,原来,是希望我死掉吗?是已经受够了无用的我了吗?那么,就将我赶出家吧。
你寡言的男人哪里说得过字字如针的少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