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梅的娘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夏菊花跟小姑子说的不太一样。按小姑子的说法,闺女的婆婆是个只知道干活,有啥话都憋在肚子里的人,如果非得跟人理论的话,也会想了又想才说。
怎么刚才说的话这么顺溜,里头还带着骨头呢?什么挣的工分换了口粮分了红,意思就是自己闺女没口粮没分红呗!
孙红梅她爹也听出夏菊花对他们家的不待见,脸上堆起笑来说:“亲家,我们家老婆子就是心疼闺女,说话没个把门的。红梅既然嫁到你们家,自己下地挣工分换口粮都是应该的。”
“亲家说的没错。”夏菊花好象把孙红梅她爹的话听进去了,附合着说:“要说旧社会讲什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现在都是新社会了,老人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红梅就算是嫁进我们家,也要听老人家的教导。”
说完,夏菊花先自己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村头天天念语录的大喇叭,要不她早把这些词给忘脖子后了。
孙红梅的爹也愣了,他刚才着重说孙红梅嫁进了刘家,就是想用“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套住夏菊花,不想人家把这句话先说出来,还用老人家的话反驳他。
老人家的话能有错吗?!孙红梅的爹醒过神来只能点头赞同夏菊花的话。见他点了头,夏菊花才笑了一下,不过收的很快,接着就是三人相对沉默。
夏菊花是有意不再问孙红梅爹娘来的目的——刚才一见面她已经问过了,你们不说那我就不再问,由着你们保密好了。
她能沉得住气,孙红梅的爹娘心里有事儿,等不得。见夏菊花一直沉默,孙红梅的娘自以为隐蔽的挖了她一眼,又使劲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孙红梅的爹被瞪之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亲家,我们来呢是想打听打听,四壮他们一家子是怎么回事,咋红小队还跑家里抓人去了呢?”
原来是为这个来的。夏菊花很不解的看孙红梅的爹:“他们一家的事儿,我不知道呀。红梅和志双成亲之前你们不就知道,我们大房早跟老院分开单过了,十来年都不走动了。”
孙红梅的爹再次无话可说——一般人不都是家丑不可外扬,在亲家面前装出家庭和睦的样子嘛,咋闺女的婆婆一点儿也不怕自己看不起他们家?
孙红梅她娘急了,嗓门都尖利起来:“亲家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就算你再分出来单过,志双也是老刘家的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咋能出这么大的事儿一点也不上心呢?”
“我儿子挺上心的,昨天半夜还跟着把他三叔送到县医院去了。”夏菊花还是那么淡淡的说:“对我们娘三个好的人,我儿子自然上心。”
“你——”孙红梅的娘眼睛都气红了:“他爹,咱们今天算是白来了,没想到红梅嫁进这么不通人情的人家。走,咱们去老刘家打听打听去,我还就不信了,姓刘的能都跟她这么没人味。”
“你说谁没人味呢?”王彩凤刚把刘保国哄不哭了,想着家里来客了,还是孙红梅的娘家爹娘,自己当大嫂的应该替她招待一下,就抱着刘保国出来了。没承想自己想的挺好,别人可不都跟她一样想处好关系,正好把孙红梅她娘说的话听到耳朵里。
从孙红梅嫁进刘家以来,王彩凤有了对比发现自己婆婆真不赖,处事又公正,又心疼刘保国,又能挣钱,现在正是对夏菊花除了感激还佩服的时候,哪儿听得了人说婆婆的坏话?
孙红梅的娘当着面说婆婆没人味,王彩凤能忍着她才怪呢:“要说别人,也得先看看自己家干的是啥事。姑爷三天回门,大包小裹的带着回门礼去了,结果就给喝一碗稀粥,自己闺女也得回婆家才能垫补一口,那才是没人味呢。”
没等孙红梅的娘有什么反应,夏菊花倒是看了王彩凤一眼,看到她脸胀得通红恶狠狠的看着孙红梅她娘,心里不是不感慨的:上辈子王彩凤也没少出去讲咕自己,这辈子一开始同样有小算计,现在竟然主动替自己说话,真让夏菊花想不到。
夏菊花没想到,孙红梅的娘也没想到自己家招待姑爷回门的事儿,这么当面让人揭了出来,还是被闺女的妯娌说出来的,老脸难得的红了。
红梅这个死丫头,自己都告诉她了回婆婆家别说自己家怎么招待姑爷的,怎么还让刘家人都知道了呢?她也是处过妯娌的人,当然知道这样的事儿,婆婆还可能看在儿子的面上替儿媳妇遮掩一下,妯娌却不会。
她要是拿到妯娌这样的把柄,肯定会天天拿话敲打人。
,闺女的妯娌也不是省油的灯。
孙红梅的爹脸已经黑了,气恨恨的举起巴掌要打媳妇——个死婆娘,不会说话就装哑巴得了,自己上门求人倒先把人骂了,下头的话还怎么说出口?
他的巴掌举起来了,夏菊花和王彩凤就那么看着,谁也没开口劝。孙红梅的爹只好不轻不重的把巴掌落到媳妇的后背上,继续赔着笑脸说:
“那个亲家,侄媳妇,都消消气。这死娘们说她嘴上没把门的,她还赛脸了。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既然你们早分出来单过了,不知道那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