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艄公是何等样人?那艄公叫做陈小四,也是淮安府人,年纪三十以外,雇着一班水手,共有七人,唤做白满、李松子、沉铁法、秦小元、何蛮二、余蛤巴、凌歪嘴。这般人都是凶恶之徒,专在河路上谋劫客商。不想蔡武今日晦气,下了他的船只。
陈小四起初见发下许多行李,眼中已是放出火来,及至家小下船,又一眼瞧见瑞虹美丽,心中愈加消魂。暗暗算计:「且远一步下手,省得在近处,容易露人眼目。」
不一日,将到黄州,乃道:「此去正好行事了,且与众兄弟说知。」走到梢上,对众水手道:「舱中一注大财事,不可错过,乘今晚取了吧。」
众人笑道:「我们有心多日了,因见阿哥不说起,只道让同乡份上,不要了。」
陈小四道:「因一路来,没个好下手处,造化他多活了这几日!」
众人道:「他是个武官出身,从人又众,不比其他,须要用心。」
陈小四道:「他出名的蔡酒鬼,有什麽用?少停,等他吃酒到更深,放开手砍他娘罢了,只饶了这小姐,我要留她做个压舱娘子。」
商议停当。少顷,到黄州江口泊住,买了些酒肉,安排起来。众水手吃个醉饱。扬起满帆,舟如箭放。那一日正是十五,刚到黄昏,一轮明月,如同白昼。至一空阔之处,陈小四道:「众兄弟,就此处吧,莫向前了。」霎时间,下蓬抛锚,各持器械,先向前舱而来。
迎头遇着一个家人,那家人见势头来的凶险,叫声:「老爷不好了!」说时迟,那时快,叫声未绝,顶门上已遭一斧,翻身跌倒。那些家人,一个个都抖衣而颤,哪里动弹得。被众强盗刀砍斧切,连排直杀去。
且说蔡武自从下船之后,初时几日,酒还少吃,以后觉得无聊,夫妻依先大酌,瑞虹苦谏不止。那一晚与夫人开怀畅饮,酒已吃到九分,忽听得前舱发喊。瑞虹急叫丫鬟来看,那丫鬟吓得寸步难移,叫道:「老爷,前舱杀人哩。」
蔡奶奶吓得魂不附体,刚立起身来,众凶徒已赶进舱。蔡武兀自朦胧醉眼,喝道:「我老爷在此,哪个敢?」
沉铁法早把蔡武一斧砍倒,众男女一齐跪下,道:「金银任凭取去,但求饶命。」
众人道:「两件都是要的。」
陈小四道:「看在同乡情上,饶他砍头,与他一个全尸首罢了。」即叫快取绳子,两个奔向后梢,取出绳子,将蔡武夫妻二子一女及众仆人丫鬟一起绑起。
蔡武哭对瑞虹道:「不听你言致有今日。」声犹未绝,都窜向江中去了。只留瑞虹及四五个颇有姿色的丫鬟。
有诗为证:
金印将军酒量高,绿林暴客逞英豪。
无情波浪兼天涌,疑是胥江起怒涛。
瑞虹见合家都杀,独不害她及几个丫鬟,料必然来侮辱。瞅个空子,奔出舱门,望江中便跳。由于双手背缚,跑动不便,被陈小四赶上,双手抱住道:「小姐不要惊恐,还你快活。」
瑞虹大怒,骂道:「你这班强盗,害了我全家,尚敢侮辱我麽l快放我自尽。」
陈小四道:「你这花容月貌,叫我如何便舍得?」一头说,一头抱入后舱。
瑞虹口中千强盗,万强盗,骂不绝口。众人闻听大怒道:「阿哥,哪里不寻了一个妻子,便受这贱人之辱!大家快活后,杀了这贱人。」便要赶进来。
陈小四拦住道:「众兄弟,看我分上饶她吧,明日与你们赔情。」又对瑞虹道:「快些宗,你若再骂时,连我也不能相救。」
瑞虹一头哭,心中暗想:「我若死了,一家之仇,哪个去报?且含羞忍辱,待报仇之后,死亦未迟。」方才宗,跌足又哭。陈小四安慰一番。
众人已把尸首皆抛入江中,把船擦抹乾净,再把那几个丫鬟押入前舱,扯起满帆,又驶到一个沙洲边,将箱笼取出,要把东西分派。陈小四道:「众兄弟且不要忙,趁今日十五月圆之夜,带我做了亲,众兄弟吃过庆喜的酒,然后自由自在均分,岂不美哉!」
众人道:「也说的是。」连忙将蔡武带来的好酒,打开几坛,将那些食物东西,都安排起来,团团坐在舱中,点得灯烛辉煌,取出蔡武许多银酒器,大家痛饮。
陈小四又把个五花大绑的瑞虹打横抱出,坐而劝道:「小姐,我与你郎才女貌,做夫妻也不辱没了你!今夜与我成亲,却图一个白头到老。」瑞虹只是哭。
众人道:「我众兄弟敬阿嫂一杯酒。」便筛过一杯,送在面前。
陈小四接在手中,拿向瑞虹口边道:「多谢众弟兄之情,你略略沾些儿。」瑞虹哪里睬他,扭过头去。
陈小四笑道:「多谢列位美情,待我替娘子饮吧。」拿起来一饮而尽。
秦小元道:「哥不要吃单杯,吃个双双到老。」又送过一杯,陈小四又接来吃了。也筛过酒,逐个答还。
吃了一会,陈小四被众人劝送,吃到八九分醉了。众人道:「我们不要难为新人。哥,请先安置吧。」
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