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升云宴上人人所求不外如是,唐晓晓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们如今的越阳公主仍大权在握的错觉,包括刚刚被勒令离开的宁小将军眼中也都是有关权力的探究。
她把玩着酒杯,对处处都是的暗示感到厌倦,如意体贴地在身后为公主打扇,扇骨上特殊的薄荷香膏在靡靡中为唐晓晓带来几分清醒。生活的确需要惊喜,但毫无提示的自由剧本里需要运用到检测师所不知道背景的地方实在太多,也难怪盛行一时后迅速走向了败落。
自由剧本的世界背景铺开太大,以至于替换人生后的体验者简直浑身都是破绽。唐晓晓并不相信作为枕边人的如意没有意识到她的变化,但他不说,她也不会戳破。又或者,老式剧本设计里的人物会自觉无视这变化。
唐晓晓打了个哈欠,琢磨着现在抛下为“越阳长公主”的一系列相关时间安排跑出去的话,吵吵嚷嚷的花蝴蝶们会不会压根都发现不了她的离开。
天不遂人愿。
从门口浪chao一般跪伏下的士人官宦宣告着来人的不同寻常,“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压低声音的敬语此起彼伏,人们垂着头伏在地上,显出步入堂中的几人身影。
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总会是走在最前面弯腰开道的黑衣太监,唐晓晓的目光从宦官抿得一丝不苟的发冠扫过,个头稍矮的少年天子脸庞随即攫住她的眼神。
唐夕的面容和她有七分相似,与她的艳丽不同,带着几分病弱的Yin鸷苍白,像一捧被折下枝叶开败了开始褪色的蔷薇,只有花瓣边缘还剩着一点艳色。少年蔷薇红的唇瓣正一张一合,语气平淡无波,“皇姐玩得可欢喜?”
“陛下来了。”唐晓晓像是如梦方醒,起身做势下拜,“喜不自胜呢。”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唐夕没有扶住她,便服的皇帝越过唐晓晓坐上主位,虚做出的架势便不得不跪得结结实实。
但唐晓晓并没有什么向上位者表达自己弱势的兴趣,她跪着背脊挺直,微垂下眼,像是正专心钻研天子衣袍的花纹。明黄滚腾龙,饰以云纹,小龙龙尾正扫在一旁青色竹叶之上,两片纠缠着的袍角透着暧昧,唐晓晓一时有些遗憾,刚刚只顾着打量那个明显得位不正的皇弟,竟忘记去看看他带来的是怎样一个美人。
姐弟二人一坐一跪,谁都没有出声,压抑的寂静蔓延开来,只有唐晓晓还有心思去看唐夕放在膝头与人交握的手指,一个柔若无骨,一个君子如竹。
“放肆!”身后突然冲出一人大声斥责,挡在了唐晓晓视线之前,她无辜抬头,还琢磨着哪个御史这么大胆竟敢这般说皇帝。
“臣有本奏,越阳长公主藐视……”
哦,骂她不尊重皇帝小老婆江妃,进门都没有拜见的。
这锅扣得实属莫名其妙,她这不是压根都没注意到人家吗?
本着不看白不看的思路,唐晓晓抬头扫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江妃。青年刚刚被唐夕放开手,正低头为天子剥着葡萄,青衣磊落,容色朗朗,唇角却挂着一点讨好的笑意。
胃部像沉了几块石头,唐晓晓知道自己该从江妃身上挪开眼睛,但她做不到。
她看到他时就明了了他的身份,后院传言里所猜测的那个让公主空悬主夫之位的旧情人,他没有死,他活在如意拿给唐晓晓看的画卷里,也活在新皇的深宫之中。
挡在唐晓晓面前的徐瀛洲已经反复说了几遍御史谏言时常用地套话,额角在帝王注视之下涌出汗水,他不知道身后的公主所显露出的对江妃怀念之色被皇帝看去了几分,但唐夕渐渐不耐的眼神告诉他,他能阻止的时间不多了。
知晓江妃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而他作为连公主入幕之宾都不配的小角色,只能装作并不知晓这个皇室半公开的秘密。
当年公主多喜欢他啊。寒门江郎,一言一语都有天潢贵胄为他记在心里,传言口口相传,不知活成了当年多少人的梦想。
他说要温书,公主为他请来当初的太傅。
他说出身卑微愧不敢当,公主许他独一无二的主夫之位,并不许所有人提及他的出身。
他病中念及初至京都时的码头,与江南比少了杨柳青青,公主为他从十八里送别亭至码头之间植了一片柳林。
二人曾形影不离走遍整个京都,但好景不长,一次偶遇中初登基的帝王被江郎容色所摄,赞其俊朗举世无双。
公主府闭门三日后,宫中册封了一位身份不明的江妃。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徐瀛洲不敢再想,心痛又焦灼,他念出最后的堂皇指责,终于伏身叩首。
唐晓晓一瞬不瞬的怔愣目光就让主位之上看了分明。
“是朕忘记了,你二人也许久未见。”唐夕挥手示意众人起身,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徐瀛洲所谓的公主不敬。他侧过头,江衡的动作在他视线下僵住,失手捏破的葡萄无处可藏,青年扬起一个笑脸,脸颊上妩媚的飞红在唐晓晓看来十分违和。“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