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梆子敲了两遍,宵禁前的最后一声小心火烛被从升云楼奔出的快马惊散,马上红衣女子拥着皂色衣袍的少年一骑绝尘向南而去,更夫只觉一阵浓郁酒气席卷而过,不由得嘟囔一声,“这么晚了,公主才喝完酒?”
升云楼中宴饮被突然到访的帝王搅得早早散场,灯火却一直燃到了夜深。
谁也不敢违抗脸色难看的公主,念着朝中动向的官宦人家假作没有听懂公主的驱赶,硬是磨磨蹭蹭着等到国子监祭酒来带学生们回去才敢挪挪步子。离开时,主位上的女郎还保持着送别帝王之后的动作,箕坐于地,就着一壶碎葡萄一杯一杯地灌着酒,她脸色Yin沉沉的,没有人愿意这个时候去触公主的霉头。
一路快马奔进公主府,唐晓晓扶了扶自己昏昏沉沉的额头,那股从看到江衡便梗在心头的痛楚让她冷着声音推如意下马,“本宫再问一遍,江衡为何会进宫。”
如意跌坐在地上,月光照亮他眼中含着的泪光,“殿下又何必为这忘恩负义之人心痛。”他理理衣袍跪伏在公主马前,“他是自愿入宫为妃的。”
“为个屁的妃!”唐晓晓扯着缰绳,体会到主人心情的马儿低低嘶鸣着,焦躁地在地上刨着蹄子,她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问的是,你给我的画卷上,他明明还在青州治水!”
寒门江衡,幽州人氏,善工巧,于青州领督漕之职。画卷角落里如意的笔迹如是写着。
之前她就奇怪,为什么全是京中政要的画卷中会混进来一幅七品督漕的画像,原来秘密在这里。
眼前的飞檐画栋上,初见江衡便浮现又消散的字迹好似黏在了她眼前。“江衡,年十二,幽州为北狄所踞,入青州为燕子江漕运监事收养。年十四,燕子江决口,奔凉城为隶。后随越阳入帝都,习水利之术。”
“我生在苦寒的幽州,从未见过柳树……听母亲说,她故乡的柳树枝条长长,都会垂进水里。”恍恍惚惚里,她看到还年轻的江衡一边画着图纸,一边同她说起他不曾去过的江南水乡。“我啊,天生愚鲁,这辈子能做好一件事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唐晓晓又痛又怒,不知几分对着曾经的越阳大长公主,又有几分对着把江衡当做一个玩物的帝王。
“奴才消息有误,请殿下责罚。”这时候的如意一点也没有使尽百般手段只为博公主青睐的圆滑了,他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泥土,不咸不淡的回答。
“你……你,好得很!”唐晓晓手中的鞭子拿起又放下,冷冷地看向一旁屋檐下的Yin影,“滚出来!”
被刚刚所听到消息惊住而发出抽气声的人影耷拉着脑袋,慢慢踱了出来。他衣衫上还有几条泥土的擦痕,缩着手想把全是青褐色墙面苔藓的手指遮在袍袖之下,“臣,叩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正是徐瀛洲。
这时候他一点都没了白天慷慨激昂恨不得历数越阳公主十大罪名的模样,缩头缩脑的,可怜极了。
“哦?徐御史。”唐晓晓放松缰绳绕着同样跪伏的二人转了两圈,“您,有何贵干啊?”
“殿下折煞小人了。”徐瀛洲都快哭出来,“小人在陛下面前一时情急,说了错话,特来请公主责罚。”
瞧,这一个个的多会说话。
唐晓晓勾了半个笑,一字一字咀嚼着他的话,“一时情急?那,可是情有可原?”
徐瀛洲呆愣一瞬,偷偷仰头扫了一眼平日懒得去跟他们计较口舌的公主。月下的红衣女郎殊色绝丽,唇角还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暴虐的嗜杀之气像从夜色中一跃而出的猛兽咬住他的喉咙,让他喉头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主的升云宴开的太久了,他都快忘记了她是从北狄战场上杀回来的悍将。
在被猛兽冰冷杀机锁定的此刻,徐瀛洲的血都像是在刹那间沸腾起来,“臣,愿为公主马前卒。”
公主端坐马上,马鞭挑起他的下颌,“我要你能做什么呢?”她语气轻飘飘的,好像不是在责怪或询问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马鞭细长的鞭尾扫过徐瀛洲的胸膛,让御史如玉的脸庞染上绯色,“公主所欲,臣当尽数奉上。”马鞭扬了起来,他似有意迎着鞭子,没有留手的一鞭啪得落下,被抽破的长衫里已然见了血痕,隐约还能看见硬起的茱萸。
“他跟我说尽数奉上呢,如意。”唐晓晓笑着,把跪着的御史当做玩物谈资一般同旁边仍然跪着的少年说起。如意没有像往日一样迎合她去接她的话,唐晓晓的脸色便更沉一分,又是一鞭落下。
她明明抽打的是另一个人,眼睛却始终看着如意,直挺挺跪着的徐瀛洲已经被忽轻忽重的鞭子抽得脸色绯红眼含水光,如意仍一动不动跪在那里,仿若未闻。
徐瀛洲的衣袍已经破成一条条遮不住什么春光,勃起的roujing被赏了一鞭后竟是颤动着吐出些许Jing水,他望着唐晓晓,“殿下……嗯啊,求殿下垂怜。”
如意猛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