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超汗如雨下,“大人的意思是”王长安没理战战兢兢的程超,而是眼色一转,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杨知微。“那些传言散播得如何了?”杨知微起身顿首,“回干爹的话,都散出去了。”传言?什么传言?程超迷惑不解。也无人回答。榻上的王长安续说着:“那十三个人的身份,就看着捏吧,依我看,读书人最好,共同点么做得深些,就都对仇红有过或多或少的不满,有明目张胆的,也有小心翼翼的放出钩子,不要打草惊蛇,叫大理寺的人慢慢查。”王长安不紧不慢地吩咐,“再找几个附近的走失过儿子的村民,年迈的妇人最好,耳聋目瞎的不要领着人去大理寺哭闹,认尸。”若说方才程超还听不懂什么传言,现下他是全明白了。谣言成立的标准,就是人与人之间必需的纽带。若说仇红先前与此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等这些被编造得有模有样的谣言发出,再经口口相传,添油加醋,假的说成真的,她就算真是清白,在别人口中,也与这桩案子脱不了干系。当年她杀神在时,嗜血如狂的传闻,不也是这么来的吗?还一并传到了诸国之间,而且到如今仍然有人相信。程超咽了口唾沫,为王长安cao控人心的能耐折服。一旁的杨知微本安安静静,听完王长安的吩咐,想起什么,突然出声,补充道:“还有一个村民之前我们的人跟丢了仇红,于是私下悬赏征集消息,他就主动向我们提供了线索。”漳州派的探子遍布整个后梁,凡是王长安要求的重点监视对象,一般都会有三到五个探子轮流监视,随时随地报告动态。仇红这种人是重中之重,但她警惕性很高,而且神出鬼没,跟着她的探子既不能暴露身份,又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时常会有跟丢的情况发生。但眼下这个节骨眼,找不到仇红人在哪里,王长安是寝食难安,食不下咽。前些日子她进宫面见太子,回朝的事,看来是板上钉钉了。他们两派打得激烈,太子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难,也想着是时候请仇红出山,稳定局面了。不然以她和梁帝之间的岌岌可危的关系,仇红那般说一不二的人物,这后梁皇宫她恐怕是死也真的不想再踏进一步。也是,七年平白遭了那么一场罪,皇帝金口一开就除了她万夜营将领的身份,也不许她再度踏入云疆,说得好听将她接入京中疗养身体,安乐享福,其实就是架空她的兵权,软禁在京中。这般的冷血无情,换做是谁都不能接受。但,圣令难违啊,仇红就是再怎么神通广大,在皇帝面前,也终究是个要言听计从的臣子罢了。王长安嗤笑一声,说不清是感叹谁,回起杨知微的话来,“什么线索。”“他说近日仇红都待在悟剑山庄,他的孩子就在山庄中学习,亲眼所见。”“她好好的不待在将军府中,东跑西跑,那就别怪我顺势栽赃陷害了。”王长安的话转了个弯儿来,“悟剑山庄,呵,看来是为自己回朝铺路了。”仇红是不会算计人心那套的,军营里出来的兵疙瘩,哪里会他们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人心似海呢?只有这般笨拙的方法,亲力亲为,才能为她自己本就日渐衰弱的名声笼络点人气儿。王长安轻笑一声,“也好,就让此人来做这事。不过不要急,做得稳当些,冒冒失失不像话。”他是不管这事最后能不能算到仇红身上的,他只有一个目的,搅乱这场局。裴照川既有意拉他下水,那他就不介意再拉更多的人。总之是一滩烂泥,当然要人多才能玩儿得尽兴。如此,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王长安顿觉舒坦,方才的不适一扫而空,直起身来品茶。上好的龙井,茶香扑鼻,除了他方才忧虑。“对了,宫里头那位,最近有什么动静?”话问的是程超,突然被点名,顿了顿,“卑职无能,没能成功将吴公公拉拢,还请大人责罚。”程超说得心惊胆战。
要拉拢宫里头那位老人物,是何等的难事啊,先不说人都已经不他们眼皮子底下,随着圣驾一并去了华清宫,想要接近就非易事,更何况吴公公此人御前服侍皇帝多年,早就与常人不一般了,凡人喜欢的金银珠宝,娇妻美妾,他只嫌俗气,万瞧不上眼的。可事到如今,若他们不先从皇帝身边的亲信,先下手为强,这先机落到别人手里,他们不就成瓮中之鳖了吗?你在朝上、城中怎么呼风唤雨,那只是一时的事,怎么要拿权,还不得看圣人偏心如何。自梁帝移驾华清宫已有四年多,这四年建国之权交由太子宋允之,辅政大权交由丞相寒赋,他们底下两派,虽是分占了地方,但终究是小打小闹,无法触动后梁的根本。要想正儿八经地控制国家,还不得将手伸向宫里头去?“吴公公一心护主,那是无可厚非的。”听了程超的禀告,王长安的表情辨不出喜怒,“只是他若一直当个难啃的木头,我王长安还是真容不下这颗眼中钉。”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大人的意思是?”王长安的眼风扫过了一旁的杨知微。他的这个干女儿,是他捧在心头的宝贝,模样水灵,仪态端庄,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的风度和仪表,还生得一副玲珑心肠,一个女子,也能像他手底下那些人一样替他排忧解难。王长安是满意的,但这满意还远远不够,他要的是满足。“吴公公养在江南的干女儿,如今什么岁数?”程超即答:“已过及笄。”王长安“嗯”了一声,一旁的杨知微像是突然反应出什么,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榻上的人。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