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闹够了没?”仇红一只手还空着,凌空握拳,威胁似的沉声:“我数到三,再不松手,你们两个人都通通给我滚蛋。”逐野和裴照川互换了一个眼神,像是妥协,一个不情不愿,一个面上不显,但都达成共识,同时松开了手。对于仇红说一不二的脾性,他们还都是清楚的,好不容易到此地把人见着,哪儿能说走就走。在这件事上无需多费口舌便能达成默契。“说吧,平白无故,到这里来找我干什么?如果只是想在这里做没有意义的争吵,那还是请你们滚。”被两人同时松开的瞬间,仇红得以喘息,迅速地背过身去,替自己飞速整理衣袍,她的速度是在军营里练出来的,不到片刻就好。期间裴照川目不斜视,瞪着眼睛警告逐野:不许乱看。逐野唇边挂着浅笑,回击: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裴小将军能奈我何?裴照川:你!两人眼神交锋,本又是腥风血雨,好在仇红极快地理好礼服,回过身,问他们道:“所以,到底什么事,请动了你们两尊大佛?”裴照川被仇红的敬称搞得有些飘飘然,顺势往椅上一坐,张口就要措辞委婉问询。还不等开口,那头逐野已经先一步抢了先机:“告诉我,十六日断石崖杀人的,是你吗?”裴照川气了:“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什么叫杀人的是你吗?你这燕人登徒子,懂不懂什么叫礼”“是我。”仇红面无表情地打断裴照川的话。裴照川被这利落的一声弄得一时无言,逐野倒是意料之中,为自己沏了杯茶,轻抿一口。仇红料到了,能把他们两个凑一块儿的事情不多,眼下也就这一件满城风雨的事。傅晚晴还是能力不够,这么久了还没将事情处理妥当,怎么叫裴照川逐野两人都卷了进来。无语。明明是来问事的,但眼前这两个人竟然都没有谁对这个答案感到惊奇,即使是刚刚嚷嚷着逐野失礼的裴照川,也像是早有预料到一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让仇红有点不安。难道那夜她在断石崖救人的时候,暗处竟还有她不知道的人在窥伺?她心下一沉,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了,她的感知力在逐渐衰退,竟然连埋伏在暗处中的人都察觉不到。“所以,你们想做什么?”她勉强将不好的情绪压下去,眼看着面前方才还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竟在此时同时沉默,她一时无措,难道事情真到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不说话?”仇红蹙眉,“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裴照川听出她话里的催促,一时欲言又止,往逐野那边看去。逐野的脸色并不算太好,但也称不上差,从方才得到仇红的肯定回答的时候,他便一直垂眸,心里想着事情,感受到裴照川递来的视线,他才缓缓回过神,对仇红道:“将军,若我们没想错的话你在断石崖上做的事情,恐怕已遭人利用了。”他和逐野本不会凑在一起。自将军府那日不欢而散,逐野和裴照川各自在京中做着自己的事,他们在这之前本就只有一场交易的关系,现在交易结束,两人自然而然没了关系。他此番入京,实际上,承的是当朝富阳公主的情。
燕国自贞徽二十年,一举被后梁国将仇红攻破国境,火葬舜叶城、占领鹤浮山之后,便被迫归顺后梁,俯首称臣。但燕地诡谲,山川灵异,并不是后梁靠打仗就能征服的土地,也不是他们想控就能轻易控制的,于是十一年来,只能挂上藩属国之名,却无藩属国之实。燕人自傲,本就是被迫屈服于后梁,再加之近几年,最令他们闻风丧胆的杀神仇红早已卸甲,边境无人镇守,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蛰伏已久的一部分燕人早受够了这般辱没,已在暗中逐渐崛起,相互团结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势要将燕人从后梁手里,夺回国权。遥领燕地都护府的富阳公主听闻了燕地正在酝酿的动荡,虽未有实际性的动作,但她一向未雨绸缪,于是将算盘打在了燕国境内新任狼主,逐野的身上。再过两月,便是梁帝圣诞。后梁境内规格最高,礼仪最盛的节日,千秋节。宴请百官,举国同庆,共乐三日。也是诸国使臣来梁,御前叩见梁帝,进贡金银宝物,并于花萼楼与百官共献万寿酒的日子。按照礼制,燕国本该派王子或公主之类身份的人物前来觐见,但富阳公主心思颇深,先在千秋节之前,点名要见实际上手握燕国兵权的狼主,逐野。两人在京郊听风阁相见,富阳公主并不客套,直言与逐野互惠互利,开出条件,只待协商。逐野并不急着与她达成共识,富阳公主也十足耐心,两人听曲看戏,言语间虽平常,却也已经是刀剑交锋,不得不防。席间有下人禀报,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十三尸身案,近日出现了新的说法。“胡说,这事如何又与仇将军扯上关系了?”下人耳语,逐野目不斜视,但听富阳公主蹙眉厉声,还提到了仇红的名字,敛眸侧耳。“荒唐,仇将军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平白无故,堂而皇之在京郊杀人?百姓无知也就罢了,大理寺这群人也信?”“回殿下的话,这事并不是空xue来风那些个尸首已经有亲属前去认领了,大理寺顺藤摸瓜,发现这些死者生前都是些身份普通的读书人,他们的家属也没有什么异处,唯一的问题就出在,他们生前或多或少,都对仇将军有过不满。”“简直荒谬!”富阳公主拍案怒斥,“这是什么话,就凭这个就能怪到将军头上?难道说将军还要将他们从各处汇集,一并拉到京郊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