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冽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而他身上的衬衫几乎已经完全被冷汗打shi,正冰冷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就像梦中被银发缠绕禁锢的感觉。
他早没了昨天电话里的冷定,坐起身来脱掉身上的衬衫,然后抬手狠狠地搓了搓脸。好在掌心干燥温暖,足以让他从梦魇的纠缠中解脱出来。
可是这些天来一直埋藏在心里的不安愈发升腾,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杨冽有力的手指一下下按摩着自己的太阳xue,好半晌,终于让自己的思路在这些天之后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知道,去完成这个念头才是理智的而且从目前看来是唯一可靠的方法,可是要下定决心去做,却非常困难。
直到他起床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孟竹希,还睡眼惺忪的男人透过来的担忧目光带着无声的询问,不想欺骗他的杨冽反而把那已经纠结挣扎了一早上的想法当成决定脱口而出,“——我要回去。”
刚睁开眼睛的孟竹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杨氏是你的,而且你爸和弟弟都在,你当然要回去……”
“不,”杨冽摇摇头。他从昨晚打完电话之后就开始琢磨——哪怕是为了报仇,月光岛他也必须要回去。那么是坐以待毙等抓捕他的人找上门,还是咬牙舍弃这偷来的、剩余不多的自由日子,回去自首?
天高海阔的自由谁都舍不得,而他回去后就必须要面对孤月可以预见的怒火和无法想象的惩戒。
他在逃避和面对之间举棋不定,但半宿光怪陆离的噩梦,反而替他做了决定……
哪怕是短暂的自由,也还是要在那个人的Yin影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那么……为什么不回去坦然面对呢?至少,不用再受这些心理上的煎熬。
因为已经把话说了出来,杨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终于做了决定,反而轻松很多,“我的意思,是我要回月光岛去,回到那个人身边。”
孟竹希猛然一下子就被吓清醒了,“你疯了?!”
“当然没有。”昨晚安排好了一切的,这次逃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的杨冽转过头来,深不见底的眸子漆黑漆黑的,目光中竟然透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裂气势,“事实上,从设计离开月光岛开始到现在,我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清醒的了。”
孟竹希简直觉得此刻眼见的这个男人不可理喻,他是那种很温吞的男人,可是此刻却忍不住的爆粗口,“你费了多少心思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你有多害怕你最后在孤月手里沦落成一个真正的奴隶你自己清楚!现在你好不容易自由了,但是你竟然他妈的要自投罗网?!”
“你冷静一点儿听我说,”杨冽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量不强,可是很坚定,“我策划从月光岛逃出来之前,我的思想几乎被那个人完全左右,这让我害怕,害怕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像你说的,我怕我最后会沦落成真正的奴隶,沦落成一个非他不可的奴隶,那对我来说太可怕了,可是我知道如果不做点儿什么,我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让自己害怕的样子,而且如果我一直待在他身边的话,那一天恐怕不会离我已经不远了。我当然不想被他控制,我想要回自由,哪怕片刻的喘息也好。”
杨冽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目光却仍旧愤怒地盯在他身上的孟竹希,顿了顿,皱起的眉峰透露出他此刻的不甘和烦躁,“我策划这次逃跑的原因,一是因为这种极度焦虑的情况状态,二是……对不起,我不想骗你,但另一个驱使我策划这次逃跑的原因我不能说。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现在我第二件事已经做完了,片刻的自由和喘息……也已经得到了。而当我真的离开那个该死的岛,离开那个人的控制,当我开始慢慢恢复了自主的思考和冷静理智的时候,尽管我不愿意不甘心,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到了这里,除了摆脱了他对我的控制外,让自己暂时得以喘息外,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
孟竹希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杨冽也不可能把手里藏着的那张王牌跟任何人透露,他说话半真半假,“我不能报仇,因为我没有筹码跟现在的杨东霆抗衡。我既不能冒着我家人的生命危险对杨东霆鲁莽行事,也不能让你和你的家族为了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杨冽自嘲地哼笑一声,“——意味着,现在的‘自由’,并不能带来我想要的东西。”
杨冽说着放开按在孟竹希肩头的双手,眸光很亮,干净的毫不犹豫的声音因为这样的姿势而变得沉闷,“竹希,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如今的我唯一想的就只有报仇。家人所受的苦,我自己所受到的屈辱折磨,我都要一点点的从杨东霆身上收回来,如果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是不会甘心释怀的。可是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杨东霆为了一绝后患而做出把我送到月光岛的决定,也算是给了我能够在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下接近他的机会。”他说着,讥诮地冷笑着摊摊手,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