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之看到季臻时,女人着一身赤色裋褐,正站在石井旁提着竹竿往里舂。
赵瑜之走近她身侧,她鬓角微shi,白皙的脸上也沾了两道泥印,赵瑜之噗嗤一笑,季臻这才发现他来。
季臻放下竹竿交给旁的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赵瑜之指了指她脸颊。
“哎?”,摸到了脸上的泥土,季臻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向一边,取了袖里的帕子来揩。
没有镜子,女人耳际的泥点始终擦不干净,赵瑜之朝她伸了手,“我来?”
季臻也不扭捏,帕子递给他,“麻烦了。”
女人垂下头,露出莹白的耳尖,赵瑜之顿了顿,轻轻拭完就将帕子还给了她。
“这口井再打几尺应该就能出盐卤了,现在人手还不太够,我就来帮忙了。”
“你看,那边是不是已经出水了?”,季臻欢快地指着井底大声说道。
她的情绪也感染了赵瑜之,他点头道:“若是需要招募人力,我可以安排人在各州县张贴告示。”
“不用,刘笥那边正在抽调一批老手过来,还缺的人手我已经着手在安排了。”
到延州后,除非必要的帮助,季臻从不依靠他的力量,早就料到她会拒绝,赵瑜之心底却仍是有几分失落。
他从井边下来,季臻以为他是有什么话单独要和她说,她忙跟上来。
等再并肩时,男人脸上笑意已恢复如初。两人行至崖边另一口石井,季臻本想让赵瑜之看看她刚打上来的盐卤,却到处都没找到,地上只有一串水迹,从井旁像崖边蔓延。
“不对啊!刚才明明好几盆都在这里的。”,季臻沿着水迹行到崖边,“难道是有人踢翻了给滚下去了吗?”
她话音还未落,两旁就闪出一行蒙面黑衣人来。季臻暗道不好,扯住赵瑜之到身后,忙拔了腰间软鞭,
“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的人道:“季家商行已占了澧都半壁江山,如今竟还要插手盐事,郡主的野心恐怕也太大了!”
季臻心中已猜明来人身份,她冷笑道:“呵!连脸都不敢露的缩头乌gui,还敢来教训我?”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他要不服,我们明面上见真招!背地里使这种手段,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郡主既然不听劝告!那别怪我们不客气!”,来人一挥手,将季臻二人紧紧围住。
“刀剑无眼!郡主还是放弃抵抗吧!”
“呸!要打就打!少废话!”,季臻盯着来人,朝赵瑜之小声说道:“赵瑜之!等下我去吸引火力,你趁乱赶紧跑,出去之后立马找人来帮忙!”
“我走了,你怎么办?”
“别婆婆妈妈的了,他们是冲我来的,你留在这里我们也打不过!”,季臻说完就挥着软鞭冲了上去。
那领头的人是奉泉阳刘家的命来警告她的,只是季臻身边的护卫过于严密,他埋伏许久也只找到了这次机会。他本计划将她抓走再吓唬吓唬,让女人知难而退不再搅合盐事。他并不敢真的下死手,无奈季臻鞭子越抽越急,黑衣人被逼的没了退路,他身边的人赶来帮忙,慌乱间季臻被逼到崖边,又被一剑割破脖颈。想起上面交代的不准伤她分毫,黑衣人心头一慌,他刚想后退,就听到赵瑜之高喊,“小心!”
却还是晚了,季臻脚下碎石散落,她往崖边跌去,赵瑜之赶忙扑去,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而她整个身体都悬在了空中。
“怎么办?”,身后的人问。
领头人早已方寸大乱,“撤退!我们先走!”
赵瑜之吃力的将她往上拉,却发现连他站的这半边在方才的打斗后,都有陷落的趋势来。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石块掉落,季臻冷静道:“赵瑜之,松开!”
“你疯了吗?”,赵瑜之死死拉住她。
“我没疯!赵瑜之,松开我,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的。”
“也可能再坚持会,就有人过来救我们了。”
周遭不知何时静了下来,连刚才凿井的声音都停了。赵瑜之心头已有不好的预感,可除了继续坚持,他还能做些什么?
“赵瑜之,别糊涂了!从刚才起,那边就没声音了。没人会来救我们!”
眼见着男人依然不肯松手,季臻突然笑了,“赵瑜之,我看的那些戏文里,主角跳崖一般不是被树杈接住,就是下面有湖挡住了。我相信,如果是我季臻掉下去,应该也死不了。”
“所以,赵瑜之松开吧。与其我们两个都掉下去,还不如你现在松开,然后赶紧带人下去捞我,这样或许我还能少受些罪。”
女人脖子被血染得殷红,她却笑得俏皮,赵瑜之胸口一阵发紧,他突地拽紧她的手,“好,我信你!”
他撑着从崖边跃起,将季臻抱在怀里。季臻还未来得及问,就被赵瑜之按住脸在他胸口。
男人的心跳鼓点一般急促,季臻恍惚间已坠到崖底,耳边是不停传来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