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苦酒下肚,祝君君无语凝噎,但岳星楼却正兴致勃勃,又开始说起该选个良辰吉日告苍天黄土,行结拜之礼,祝君君哪会有心情搞这套繁文缛节,当即表示能免则免。
雅间内气氛有些不上不下,楼下却忽然嘈杂起来,祝君君临窗而坐,脖子一歪就看到了外面是什么光景。
此地在梅州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商铺林立、人流熙攘,来来往往的平头百姓间偶尔夹着几个背剑拿刀的江湖侠客,原本是相安无事,只是突然钻进来了几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虽是一身玄色,但那衣料在日头底下光泽细腻,一看就是上乘货色,只是这几人都带着斗笠,真容不露,手里还各自拿着一卷画轴,遇到个人便展开来给对方瞧上一瞧,祝君君不用多想便知道那是在找人。
“这是在找谁呢……”她捏着下巴喃喃自语。
岳星楼放下杯盏,起身走到窗边,垂眸看了片刻后吩咐守在雅间外的顾六下去看看。
广州是狮相门的地盘,而梅州则是狂狮堂的管辖地带,岳星楼作为狂狮堂的堂主,辖域内是大小事都得上心。
不一会儿顾六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画卷,祝君君不晓得他是怎么弄来的,也暂忘了之前的尴尬,饶有兴味地凑到岳星楼旁边和他一同看了起来。
岳星楼不急不慢地展开画轴,祝君君还未看到画像便已微微惊讶,因为这画轴做工十分考究,画纸质地Jing美,用墨还泛着暗香,连装裱都是一等一的Jing致,想到这只是用来寻人的工具,祝君君不禁暗叹,这丢了的人身家得是何等豪奢。
等画像完全展开后,祝君君瞧着上头画的人觉得有几分眼熟,尤其是眉眼部位的刻画,将那异域的深邃感描绘得十分Jing妙。只是画像上的男人头发高束,整整齐齐,后脑坠有一把浓黑的马尾,与印象中那人随手胡乱抓的束发完全不同;而寥寥几笔勾勒出的面容虽俊逸不凡,但气质却是淡漠疏离,很有几分孤冷和桀骜感在里头,和她平日所熟知的那人做什么都呆头呆脑的傻样更是全无一致之处,若不是这画像的五官和那人有七八分的相似,祝君君全然不会往那人身上想。
但这时,一旁的岳星楼却沉声道:“……这是司徒公子。”
“咦?”
这人真是司徒邪么?
祝君君酒劲上来,人也变得有些迟钝。
只是岳星楼说完这一句后便不再开口,眉头蹙着,棱角分明的脸上浮起一股肃厉之色,沉yin片刻后终于对祝君君道:“……没想到刚认下小妹我这当大哥的就得先走一步,连顿酒都没能吃到结束,实在抱歉。”
狮相门的地盘上来了伏龙坛的人,还在满大街地找着他们丢了的金尊玉贵的司徒公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事关两大门派,岳星楼作为堂主必须抢在前头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对此,祝君君非常理解。
但岳星楼走后不久,祝君君就感觉背后寒毛直竖,那种被人在暗处窥视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强压下心底不安,谨慎地审视着周遭可能藏人地方,却是一无所获。
因着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祝君君酒兴阑珊,只把肚皮吃饱便和袁少谏坐着马车回去了。
途中又碰到了那些个黑衣女子,掀开帘子一角,她们手里的画卷正好展开,一闪而逝的画面让一个隐隐成形的疑惑忽然浮上了祝君君心头:
岳星楼从前……是见过司徒邪么?
这一整日的经历都让祝君君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囫囵睡了个午觉起来,祝君君找了笔墨写了两封书信,委托顾六用信鸽送往百花谷。
两封信中一封是给蒋灵梧的,上头写了自己的行程和一些见闻,以及不日将去铸剑山庄鸣兵大会一事,并问百花谷届时是否会派人前去,她已有许久不曾见过蒋灵梧,很是想念;另一封则是给管笙的,但狮相门没有能去太吾村的信鸽,所以需要蒋灵梧帮忙转寄,信里同样叙述了自己的一番行程,另外还交待了几件太吾村的事宜。
祝君君这两封信上虽然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却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狮相门与岳星楼,她想着,若是自己真的遭遇不测,蒋灵梧和管笙心里也能有个数,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又该找谁询问。
不过,但愿是她杞人忧天了吧。
写完信后祝君君又去了演武场,这回没再看到岳星楼,顾六说他师父只有上午会来演武场指导堂中弟子,下午若是门中无事,则通常在自己的居处练功,不喜外人打搅。
祝君君也不在意,跟着顾六专心致志地演练起来。
狮相门的武学坚毅刚劲,谓之一力降十会,和百花谷以医入武的武学套路有着天壤之别,祝君君的武学基础在这里派不上一点用场,完全是从头学起。
但因为体内有着金蚕蛊,祝君君的膂力、体质和灵敏这三样属性都远胜寻常女子,因此在修行过程中,祝君君的表现比顾六一开始以为的要好太多,一套下九阶的推山掌打得有模有样。由此,顾六对祝君君颇为赞赏,直叹人不可貌相,还大夸其天赋出众,将祝君君吹得天花乱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