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那里都是山坡,别跑远了,摔伤就不好了。娘亲!」
杨雿熙似乎听到儿子呼唤而停下,但她没回头,而是原地蹲下来,等杨慕珂赶到时她指着地上问:「儿啊,这是什么?树根?能吃么?虫子们都吃得好起劲啊。咿呃,看久了好恐怖喔。」
杨慕珂弯身查看她指的是什么,大树下盘根错结,在那些树根空隙的土里冒出一小段沾了泥土的手指,指甲灰黑而且快要脱落的样子,皮肉也软烂得可以,关节已经有些露出,周围都是蛆虫,他赶紧拉娘亲退后,冷静叮嘱她说:「娘亲不要告诉任何人在这里看到什么,把刚才的东西忘了吧。」
杨雿熙不解,歪头问他说:「我觉得那个好像是人,我们不救他么?」
「那是已经死了的,没有救了。」
杨雿熙满脸疑惑拉他手臂晃了晃,追问:「可是、可是可是啊,我也是那样救了你的,你也是死了,我又救活了啊。不过你身上没有虫子就是了,指甲跟皮肉也没掉。」
杨慕珂微皱眉心,轻叹道:「就是说啊,我还没死透,但那人是死透了的,所以没救了。让他尘归尘,安息吧。」
「喔。那怎么不埋好呢?」
杨慕珂脸色有些沉,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眼那埋尸处,耐心的哄杨雿熙说:「晓得了,我有空会来帮他的,娘亲我们先回去吧,这里要回去还得走一段路,你不是还想买零嘴?不抓紧时间逛,回去就天黑了。」
杨雿熙听到有零嘴吃连声应好,已经把那死人的事拋一边忘光了。
这古剎清净之地埋了死人,怎么想都不寻常,杨慕珂本来并不想多管间事,但他答应了母亲要去把那尸体埋好,多少也还是有点在意,所以等宵禁后还是悄悄跑去古寺。宵禁后街市上就没什么人车,凭着过往练就的身手避开巡逻武官不是难事,连隐身符都用不上。
进了古寺仅藉着月光就能找到白日里发现尸体的地方,然而他却找不到那死尸,也不晓得是这些老树的根鬚太过繁多杂乱在扰乱他耳目,还是有别的原因。
「都死了总不至于还能自个儿往地底鑽吧。」杨慕珂嘀咕,拿出搜罗术的符纸,指尖凝气写下找寻之物,那张符化成一个微红光点飞进树林里,他跟着光点发现一座入口低矮被灌木掩蔽的山洞,迟疑了会儿拿短刀砍掉刺人的枝叶往洞内走,没多久就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月光自上方空洞照下,沐浴在月色里的是个已经被雷劈断烧毁的巨大树头,已经几乎焦黑的树头在一个角落生出绿意,那点绿意不知积累多久的日月精华生长、茁壮,又成了一棵小树。
他望着那株小树苗愣了许久,一般人会为眼前美好的景象、为那份生气而讚叹或感到高兴,可他却只是感觉到饥饿得脑袋有些发昏,又不知所措。
如果是明蔚的话,也能像那样直接吸收月色吧,也许神裔就是那样能连系天地事物的存在,或一种媒介?杨慕珂抬手抹了把脸,转身往外走,心想找不到尸体就算了,他不是无心要帮忙,但就是找不到。
到洞外以后思绪好像又更清明了些,他皱眉忖道:「可是那符化出的光分明是飞到洞里……」
他回首望着漆黑的洞内,微风拂面,不是阴风,他怀疑是自己多想了,毕竟那种符也不是每次都很有效的。杨慕珂打了个呵欠要回家睡觉,稍早可能下过一场雨,土地还有些软,走到铺石的地面就好多了,寺里僧人八成也都睡下了才是。他脚步轻快走着,踢到碎石,再往前差点被绊倒,有块石砖破裂翘起一角。
「嘶。」杨慕珂低头看鞋有没有坏,再看石砖裂损的原因似乎是被树根鑽破,不只他脚边的石砖,附近好些地砖也都有些起伏或破损,就像有东西在地底浅层活动过。他觉得这寺里藏有古怪,这一点疑惑像涟漪般扩大,他没走寺旁的山坡小径回去,而是打算绕进寺里逛一逛看有什么发现,然后就被看到的景象吓一跳。
一些禪房前有些人形的物体立在那儿仰望夜空,广场那儿有更多相同的东西,杨慕珂能看到月光宛如流水般流淌下来,浇灌在它们身上。他再定睛一瞧,发现那些都是人形的树,从头到脚都是树的枝干和根鬚。
杨慕珂暗暗心惊,接下来的事让他有些后悔夜里跑来古寺,那些人形树在月色照耀下逐渐变成人的模样,许多是白日里打过照面的僧人,里面还有不少市井百姓。他们全部都朝他看过来,有人从背后一手拍在他肩上,他方才早有察觉谁在靠近,一转身就见巫鈺站在那儿,他瞇眼质问:「你是人?还是妖?」
巫鈺无奈的皱眉浅笑,答道:「都是吧。曾经是人,如今是妖。」
「怎么回事?」
巫鈺惨淡笑了下,随即恢復平日明媚讨喜的笑容跟他说:「这事一言难尽,不过说来也像是随处可见的事。像我这样的流民孤儿,一般不是病死就是被卖掉,而我则是被僧人带回这寺里养,能在这儿吃上一顿饱饭对我来说是难得的好事,所以就算被僧人们任意对待也只是害怕和忍耐,久了以后就渐渐没有感觉了。我真的很乖很听话,他们只除了洩欲以外,平常都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