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不好露出自己太过狠心。楚薇见他不发话,于是起身道:「那不是花子,只怕是强盗来望风,你们去寻了刀剑来驱赶,若驱赶不了,就地处死即可」家奴听了主母的话,立刻有了主意,正要转身便走,碧如道:「且慢,让我去看看,莫要误杀了百姓」众人劝道:「这风高月黑的,你何必找罪受,还是在席间烤火吧。那些小事让下人们去处理」碧如正色道:「人命关天,就算是花子也不能例外,出去一会儿冻不死人」众人见她如此说,只得由她出去。碧如便去里间穿了一件斗篷,手里提了马灯,杨正坤见她要去,只得也跟了过去,亲自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几个丫鬟则捧着好几盘菜在后面跟着。外面的雪下的正紧,扯絮一般随风乱舞,来到门口,果然见一个老丐蹲在那边,浑身已经落满了积雪,瑟瑟发抖。几个小厮持棍拿棒对着他谩骂不止。碧如过去喝止小厮,对那老丐柔声道:「老人家,我们给你送吃的来了,别在地上坐了,地上冷,当心着凉」那老丐听了她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雪花,露出一张蜡黄的瘦脸来,两个眼窝深陷,眼珠子黄黄的似有病症,鼻子上还挂着长长的鼻涕,已经结为冰块。他这突然的动作倒下了家丁们一跳,众人连忙拦在碧如身前,将她与乞丐隔开。碧如和杨正坤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老丐却吼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没人听得清楚他讲的什么。杨正坤不耐烦道:「这就是个疯子,何必理会他」碧如看向那老丐,四目一相对,她只觉得浑身一震,彷佛这人的眼神很是熟悉,像极了某人,手里的灯笼也掉在了地上,燃起熊熊火焰来,左右连忙用雪花扑火。杨正坤见碧如表情有异,只得小心问道:「莫非妹子与这个花子曾谋过面?」碧如连忙摇头道:「没有,只是……只是这个花子……」她一时说不出来,到底认识不认识,说认识吧,这人容貌还真没见过,说不认识吧,他的眼神又那样熟悉,彷佛能看透她的心灵,使她毫无躲避之处。杨正坤笑道:「那就对了,你是堂堂大清郡主,怎可能与这花子有结交,既然如此,咱们许他一些吃食,及早打发走才是,那边众位姐妹都在等我们呢」碧如深吸了一口气,不再与那花子对视,挥手让那些丫鬟将盘子里的鸡鸭鱼肉都倒在一个布袋子里,又亲自递给那花子道:「老人家,趁热吃一点把,吃了这些东西就不冷了」然而那花子并不领情,把那袋子扔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碧如。一番好意竟被人如此践踏,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发怒,但碧如却觉得并不意外,她竟然出奇地意料到了花子的这个动作,因此一点也不恼怒。一旁的杨正坤却怒了,他一路走来,都是靠着心黑手狠,怎会同情一个花子?此番过来送食也是看在碧如的面子上,因此再也忍不住大喝道:「反了天拉!好心给你东西吃,你却不领情,赖在这里又不走,存心是来糟践人的吧,你也不打听打听,老爷我是何方神圣,岂容你一个花子上门来羞辱,左右给我打,至少打断他一条腿,给咱们郡主出出这口鸟气!」众家丁巴不得如此,正要上前围殴,那花子却突然直直地倒在地上,众人一时不知怎么好,围在一旁发呆,杨正坤便道:「晦气!给我探探脉息,死了就扔出去,没死也扔出去」一个小厮便上前探了探,拱手道:「回老爷,这人冻僵了,还有一口气在」杨正坤道:「扔出去!」碧如却道:「慢着!」于是拉着杨正坤到一旁道:「这个时候扔出去岂不是要冻死他?他虽对我无礼,我却不能对他无情,你让人将他抬到厨房去,用积雪擦拭身子,这样就能救活过来」杨正坤道:「你呀,就是太心慈手软了,不过一个花子而已,我听五城兵马司的人说,去年这个时候,外面冻死了两千多个无家可归的花子,尸体在城外烧了好几天才烧完,要都像你这样发善心,那这日子没法过了」碧如也有些煳涂了,她其实也不是那种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求人打右脸的菩萨善人,尤其是今晚这种情况,然而见到这个花子后,她却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肠来。只得叹气道:「你若不救他,我自己来就是了」杨正坤见她如此说,只得笑道:「说不过你,好吧,你是大清郡主,咱哪能得罪,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只是将来你要进了宫面见太后,在她老人家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只要做到这一点,别说一个乞丐,就是十个乞丐我也应承了」碧如笑道:「是,我一定替你说好话,你也是个官迷,如今陛下封你为天津将军,五品云骑尉,也该知足了,还想着往上爬呢」杨正坤笑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哪有官员嫌弃乌纱帽小的,这不人之常情吗?再说陛下封我的都是一些虚衔,其实没有实权,而且咱们再怎么努力,熬到六七十岁,做到一品官退休就是顶天了,那像你这样的皇室宗亲,一生下来就是超品,腰缠黄带子,洪承畴那样的一品大员见了也得行国礼,金贵着呢」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众家丁于是将那花子抬入柴房,按碧如的吩咐给那花子浑身擦雪,果然让他清醒过来,又喂了些热汤服下,渐渐缓了过来,便有那婆子过来替他洗澡,剃胡子,换衣服,喂他吃饭,那花子只是呆呆的,任人摆布。众人见他如此,只当他冻傻了,便没了先前的提防。谁知夜深后,待众人睡熟,那花子便悄悄离开柴房,一直摸到上房,手里还拿了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