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戚见到了唐风口中的师傅,老头子和良叔那种嘴硬心软的性格迥然不同,严格地提供专业指导,平日里爱和年轻人开玩笑。课程其实更像是一种历练,没有特定的课堂,带着摄影机走到哪里,拍到哪里,他也就教到哪里。
这种规律而新鲜的生活渐渐让许戚尝到一种步入正轨的安稳,偶尔恍惚想起宁城,廖今雪带来刻骨铭心的痛苦也变得模糊不堪。最开始几个夜晚,他经常躺在短租来的卧室床上透过窗纱对着月亮难以入眠,后来好一点,那些变成了梦里的碎片。新的伙伴,新的环境,周遭在告诉他以后会更好,他也必须要有相信这点的勇气。
“许哥,我发现你最近心情不错。”
贺文诚涮下一片羊rou进热腾腾的锅里,冒出的白雾扑在他干净帅气的脸上,笑容里透出年轻人特有的狡黠,看着不坏。
“为什么这么说?”许戚眼镜被火锅不断往上窜的热气沾染,索性摘下来放到桌子内侧,避免被路过的食客撞掉。
“刚才出租车上,你跟司机聊天的时候我连话都插不进去。”贺文诚模仿起语气来像模像样:“还记得大家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只会答‘嗯’‘对’‘是’,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嫌我话痨,后来才发现你对谁都那样。”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许戚没否认,但也没有全盘托出实话,佯装认真地开了一句玩笑,“不过你话痨是事实。”
贺文诚忍不住噗嗤一笑。
初到延城的事情已经需要用‘记得’做开头,许戚突然发觉时间原来这样的快,和眼前的烟雾一样交换着升腾,一缕又一缕,“天气冷的时候吃点有热气的食物会心情好,你的rou熟了。”
贺文诚手忙脚乱地把舒展开的羊rou片捞回碗里,嘴巴没有闲着:“我刚才也是这么和小苗说,火锅要多几个人吃才热闹,可她们非要先去纪念碑那里看看。”
“她们去那里干什么?”
“为明天拍摄踩点,师傅知道了肯定又要专门表扬她俩。”
许戚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顺势提议:“那我们吃完也去看看,反正离这里不远。”
这正对贺文诚的意,一点没有犹豫:“行啊,说不定还能碰上她们。”
这趟跟来学习的总共有六人,不算多,但也不少,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学专业和摄影多少挂钩,跟许戚一样被老师或赏识的长辈推荐过来。
贺文诚和许戚在这六人里算得上异类,许戚是因为年纪,贺文诚则是半路出家,他在留学时攻读经济,回国了才发现对摄影更感兴趣,当即说干就干,和许戚一样没有学习过专业的技巧。
但贺文诚性格讨喜,长得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不一会就成了团队里人缘最好的那个。最开始几次拍摄作业,许戚帮过他一两回,接触后发现他们性格南辕北辙,但很谈得来,贺文诚便一口一个‘哥’跟在他身后了。
从火锅店里出来,门口正好有几辆出租车开过,贺文诚跑上前拦住一辆,报出了纪念碑的地址。这在延城当地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吸引大批人过去的不是纪念碑本身,是通往山顶小路沿途一大片红梅。
冬天的时候常有人过来拍照赏梅,到了以后,许戚被这满山的玫红色勾住眼球,贺文诚发出一声感叹:“这景色,就算拿脚拍也丑不了。”
有点夸张,但许戚感觉说的一点没有错,“要走上去看看吗?”
“走走走,小苗她们应该就在山顶。”贺文诚一溜烟地登上台阶,供出那句万能的台词:“反正来都来了。”
两个月的时间,许戚跟随师傅和团队里的伙伴游遍了延城大大小小的景点,但每次到新的地方,心底仍旧会有所触动。
沿途梅花落下的花瓣铺满陡峭的石阶,层层迭迭艳丽的红,叫人不忍心踩上去。顽皮的小孩不懂,好奇心又重,专门在上面蹦蹦跳跳,后面的妈妈怎么叫都拉不住。
“小彦,小彦,别跑了,小心台阶。”
男孩这一跳撞到了许戚的膝盖,还好许戚走得慢,弯腰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男孩。女人急忙上来牵住自己孩子的手,感激地对许戚说:“谢谢你,小彦,还不快向哥哥说谢谢。”
叫做小彦的男孩扒着妈妈的腿,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压不住顽皮,大声喊道:“他才不是我哥哥!”
女人面露难色,“你这孩子…”
许戚顺势递台阶,“没事,小孩顽皮点很正常。”
话还没说完,男孩一边嘴里喊着要找哥哥,一边继续往上蹦跳,女人来不及和许戚说抱歉,挎着包焦头烂额地跟上去,看的贺文诚是直摇头。
“小孩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物理武器。”
许戚说:“等你有自己的小孩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不会有这么一天,我才不会要小孩,”贺文诚活像是听到诅咒,一退三丈远,“我不想我的生活变成恐怖片。”
“有这么可怕吗?”许戚走得慢,边爬边给后面上来的游客让路,听贺文诚的口气好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