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想到什么,突然就笑了,“你这是还在为那场事故生气?过去多久了,怎么一点气量也没有。我都不介意你拔错我一颗牙齿,难道你还要把被医院开除的事怪我头上?这也不是我的错啊。你说是不是,廖医生?”
一大顶扭曲事实的高帽扣到廖今雪头上,让他收获周遭无数复杂的目光。这样的情景,何其相似。
蒋明得意洋洋地等待廖今雪的反击,势必要把他逼的跳脚,再也不能装模作样地保持冷静。谁料廖今雪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转头问赵斌:“你们刚才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
赵斌才熄下去的火又被廖今雪一句话挑了起来,咬碎了一口牙:“他明知道我妈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当着我的面拿她开玩笑。”
蒋明拧起两条虫子般扭曲的眉毛,破口叫嚷:“谁让你开不起玩笑…”
廖今雪卷起右手臂的袖子,一拳打在蒋明脸上。
这一击的力道宛若捶在实打实的沙包,蒋明捂着淌血的鼻子摔在地上,刚才拉架的两帮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有的甚至往后躲了躲,大气不敢出。
廖今雪言简意赅地对懵了的赵斌解释:“这一拳我来帮你。”
“你他妈…”
回过神的蒋明一边痛苦地呻yin一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等待他的是被廖今雪又一拳抡到在地。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滚动着体重超标的肥胖身体,只剩下阵阵酸呻。
廖今雪丝毫没有留情,拎起蒋明的衣领拳拳到rou,一拳还未收回,他附到蒋明被打出嗡鸣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冷然说道:
“这是你欠我的,好好收下。”
“别打了,别打了……”
蒋明捂着满脸的血求饶,他这一身软花花的rou连风吹雨打都不曾经历过,哪能受得起这样残忍的殴打?生命第一次受到威胁的恐惧几乎把他吞灭,这一刻,什么面子尊严都可以不顾。
廖今雪充耳不闻,冷静地发泄着挤压在心头的不快,他什么都没有想,眼前划过许多残破的碎片,有蒋明当初的讥讽,有被人像狗一样堵在巷子口殴打。剩下,全是许戚。
直到手下的人连动都快动不得,廖今雪转了转僵硬的五指,松开蒋明被扯到变形的衣领。
“叫救护车。”
廖今雪漠然地睨着蒋明面目全非的脸,一旁的赵斌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拨通了120。
这时,终于有反应过来的女人尖叫出声,近距离围观的几人都软了腿,但是没人敢上前阻拦。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廖今雪用桌布擦干沾了血的手,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蹲下来放在蒋明身上。
“要医药费就打上面的号码。”
廖今雪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冬日的阳光披在肩上,附着冰冷的皮肤。廖今雪扫过装点圣诞彩灯的街道,头顶融融的暖阳,祥和与宁静包裹着他,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体验。
他做了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对待蒋明,最有效的办法只有武力压製,没有什么好说,和这种垃圾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但是报復之后,应有的快感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被一寸一寸缠绕窒息。他不明白到底在愤怒什么,害怕什么,隐隐有一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心头提醒,这是一场失败透顶的报復。
廖今雪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丑陋蜿蜒的疤刺入眼帘,上面沾了没有擦干的血,还在不停发抖。
他想见许戚。
好久不见
“尊敬的各位乘客,从宁城飞往延城的ca1507航班已经开始检票,请带好随身行李物品,依次排队登机”
许戚攥紧薄薄的机票,提起背包加入朝登机口涌向的队伍。熙攘的单向通道不允许他回头,许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长长的登机桥,人头攒动,通往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两侧遮光板敞开,许戚遥遥瞥见对面跑道上一架正准备起飞的客机。飞机播报没完没了地重复,旅客鱼贯而入,许戚突然生出一种此前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一直失踪的实感,在即将离开地面的这刻落了下来。
“先生,飞机马上要起飞,请把手机关机或调至飞行模式。”
空姐一排排通知,惊醒了望着窗外出神的许戚。
锁屏排列着几条软件推送和提醒充值话费的短信,没有一条拥有人情味。置顶头像的那轮月亮还和从前一样冷淡地看着他,本该漾起的波澜却彻底淡了。
没有了期待,也没有失望,他再也不想自己的情绪被另一个不在乎他的人随时左右。
廖今雪说他心甘情愿,可惜后面还有一句廖今雪不知道,他不会心甘情愿地犯一辈子贱。
许戚划到最底,醒目的红色提醒每一个想要按下它的人这样做的后果,他没有犹豫,删除,确认。
简简单单两个步骤就能抹去廖今雪留在这个手机里所有的痕迹,如果记忆也能被这样轻而易举去除,也许这一刻,他就能忽略心口一瞬间的抽搐。
飞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