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踏进警察局的大门,许戚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白甄霞。
她等在边上,身后还带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脸上满是严肃与隐忍的怒火。
许戚几乎没有办法把她和印象里柔弱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就在调解室的门打开后,蒋明跟在警察身后走了出来。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铿锵有力,白甄霞走到蒋明面前,比对面的男人矮了半头,但气势上丝毫不输。
“我不接受调解。”她的第一句话就让对面的警察面露难色。
警察说:“白女士,这种情况我们会处以五天的行政拘留,并处两百元罚款,其他的你只能和对方自行商议解决。”
“没有商议的余地,我不接受就关他五天,罚两百块钱,这怎么可能抵掉我儿子身上的伤?疤是要留一辈子的,”白甄霞说到这里既心疼又后悔,对蒋明吊儿郎当的态度更是怒火中烧,“我已经请了律师,你做好准备,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翻篇。”
蒋明本就被这五天的拘留弄得烦心,搞不好还要留下记录,正在想该怎么在不惊动他爸的情况下让人把他捞出来,被白甄霞这么一挑衅,直接发出嗤笑:“是你儿子自己凑上来,他受伤完全就是意外,而且上回他把我打成了骨折,最后一点事都没有。他能打我,我还不能报復回去吗?”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从白甄霞身后站了出来,客气一笑,“你好,我是白女士请的律师,以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蒋先生,我已经初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单从这件事情上看我们的确不占优势,但是很少有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亏心事,你说是不是?”
蒋明对上男人Jing明的眼睛,原本毫不畏惧的心突然就瑟缩了一下。
可能是被‘亏心事’这三个字戳中,从昨天到今天,当现在律师都出现在面前,蒋明第一次有点为自己的衝动而后悔。
不是后悔叫人群殴廖今雪这件事,而是后悔选了这么个破时间,破地方,留下来数不清的证据。
现在,好像还真惹来一堆甩不掉的破事。
蒋明怀着一肚子忐忑的怨气跟警察走了。白甄霞盯着他的背影,目光紧随不放,略过门口时,忽然一顿。
白甄霞叫律师先回去,自己则小步走了过来。围观完整出对话的许戚堪堪回神,发现白甄霞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脑海骤然一片空白。
“是许戚吗?”
罪孽
许戚知道眼下没有办法躲过,轻声吐出了一句:“伯母。”
大抵因为他是廖今雪的‘朋友’,白甄霞卸下了刚才面对蒋明的那副强势,眼底流出一丝疲态。许戚陪她在警局大厅的铁椅旁坐下,到处是人进进出出,但白甄霞已经无心维系平日里温婉的形象。
忧虑占满了她松不开的眉间。
“我听警察说,昨天今雪是和朋友在一块,我听到后就在想这个朋友会不会是你,真的被我想中了。”
许戚没有出声,气息沉了又沉。
白甄霞继续说:“他每年都会去看他爸爸,但从来要不了那么长时间,昨天他说好晚上去见小彦,到时间一直没有出现,我以为他路上出了什么事,没想到”
话未完,白甄霞已然停声,克制住了在小辈面前失态。许戚放低声安慰:“谁都不会想让意外发生,还好警察及时赶到了。”
“我知道,”白甄霞转头看向许戚,像拽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昨天你有陪他去医院吗?他的伤怎么样?我听警察说伤的是背,石头划了很长一条口子。”
许戚沉默了一会,白甄霞不明真相的眼神如石头一样锋利,硌着紧涩的喉咙:“没有伤到骨头,廖今雪后背的伤已经缝好,医生说以后会愈合。”
但即便愈合,那条疤永远会留在那里,复刻十年前的结局,跟随廖今雪一辈子。
时时刻刻提醒他,为谁而受。
白甄霞搁在皮包上的手慢慢收紧,指甲留下几道清晰的压痕,失神中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都怪我。”
许戚一怔,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自责源自他的哪句话,“这是肇事者的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更残忍来讲,那是他的错才对。
但白甄霞只是缓缓摇头。
“不,是我害他在外面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以前过去的事情没办法改变,可是现在…我都已经承诺过要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还是食言了。全都是我的错。”
白甄霞从不敢细想她对这个二十年来素未谋面的儿子的感情里,到底是爱更多,还是亏欠更多。
世上最无解的一道难题。
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前面还有一个大不少岁的哥哥,被全家人宠出一副骄纵跋扈的性子。到了适婚年龄,家里说的媒她统看不上,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年轻的理发师。
男人脑袋和口袋一样空,除了长着一张让小姑娘们心乱情迷的脸,一无所有。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