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醒时,天色已经黑下了,他惊的一身冷汗,顾升正睡在他身旁,他下午邀了吴江汉过来,难得到了后花园去谈话,方澜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总觉得顾升在刻意避开他。
早上和顾升闹成那样,要他装模作样和他恩爱,他做不到。但吴江汉过来准没什么好事,他生怕白惠那头出了意外。
也许等天亮了能去探探顾嫂的风头。
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又开始了他的梦魇,母亲的身影一再地出现在梦中,上次梦见是何时的事了?又是因为顾升。
他去求解过寺里的大师,每每都说是怨恨不消,入不得轮回转世。怨什么呢,怨方澜让她丢了命,还是怨他父亲让妻子做了无头鬼,方澜也不懂,自儿时起她就是个朦朦胧胧的黑影,父亲越是说到母亲,她的形象就越是清晰,绣着红色杜鹃花的旗袍,插着玉簪的蝴蝶髻,他看不清她的脸,但记得那双眼犹如秋水般透彻,明媚。
他倒是时常怨她,若自己有个同别家一样的母亲,温柔,通人情,他或许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境遇。每每说到这点,父亲对他的咒骂只会越深,他开始试着忘却这个从不曾在他生活中存在的女人,即便她是因他而死。
他觉得自己已经遭报应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个像样的家了,就像他父亲那样,每日借酒消愁,沉浸于亡妻的痛苦中,而方澜不过是从一个破败的家转入一个更为疯狂,Yin暗的家中。
也许是她知道了林晚晟的存在,她不允许方澜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真是个疯子,什么样的人才会去臆想一个已经不存的孤魂会来迫害自己孩子。
方澜痴痴的笑了起来,旁边的顾升翻了个身,他连忙捂上嘴,顾升的手摸索着缠上他的腰,方澜忍着胃里的一阵作呕。
今晚又是一夜无眠。
他的眼睛又酸又涨,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眼前,他能瞧见阳光下漂浮的尘埃,点点似星光地落在地砖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方澜连忙闭上眼,顾升松开了环抱住他的手,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咯吱”的声音,方澜不满地皱眉,心想着他何时出门。
顾升起了身,他能感到一道Yin影罩在上方,一个若有若无的吻落在他额头,方澜拽紧了被子,忍受着他猩猩作假的姿态。
“对不起。”
又一次的道歉,方澜松开了手,也放松了身子,至少他明白顾升此时的歉意都不过是用来宽恕他自己的话罢了。
他听到顾升进了卫生间,听到他换衣服的声音,听到他开了门出去,又合上了门。
等到半身都麻木了,方澜才支起身子赤裸着脚到卫生间随便梳洗了一番,匆匆下了楼。
他从后院绕进了厨房,看到顾嫂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方澜瞧见四下无人才上前拉住她,这一下把顾嫂吓了一跳。
“哎哟,这一大清早的,以为是撞鬼了!”方澜连忙示意她小声一点,顾嫂往门口瞄了眼,确定没人过来,才问方澜道:
“身子好点了吗?昨天是少爷没轻没重的,不晓得对怀孕的人哪能这么粗暴呢,孩子没事吧?”她边絮絮叨叨边要上手摸方澜的肚子,方澜错开身子躲过。
“没什么事,我身子没这么弱,就是说了他不听,情绪有点上头了而已。”方澜对她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两口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没必要大动肝火的。”
“顾嫂说的是,早上他都跟我道歉了。”方澜笑笑道。
“所以说少爷疼你嘛,知错能改就是好事啊。”顾嫂笑的眉眼弯弯。
“我知道的对了,昨天我本和他约好的一起见吴将军,但,唉那事就不提了他今早走的匆忙,我也没来得及问他,顾嫂可知道他们昨天说了点什么?”方澜问道。
顾嫂听了他的话,双手搓着,眼睛向上翻着,寻思着该怎么和他说。
“哎呀,他们说的我是不懂,就是我给他俩端茶倒水的时候有听到个名字,怪耳熟的,嘶叫什么,林晚,晚什么来着”
“林晚晟?”方澜赶忙接话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说哪有人给孩子取这名字的,晚生,晚生,早生才对嘛。”顾嫂一拍手,才唠唠叨叨道。
“他俩说他什么了?”方澜这听的感觉不对头,按理说,顾升是知道吴江汉看林晚晟不爽,而他自己又想拉拢林晚晟,现在提他又是为了什么?替林晚晟说好话?方澜可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了,少爷让我们上完茶水就下去了,我也就只听到他说了一句,什么做完了就归你了。”顾嫂一句话便吓得方澜往后退了一步。
“吴江汉什么时候离开的?”方澜赶忙问道。
“快到饭点的时候哎哟,阿澜你怎么全身冒汗啊,不舒服吗?”顾嫂瞧见他额头冒着的冷汗,面色霎时间白下一层。
“没,没事,只是睡久了有点没劲。”方澜踉踉跄跄地退了一步,正巧撞上了案台边,顾嫂见他竟是被撞了也不痛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