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缇只觉一道极冷寒意刹时窜过背脊,继而一股血气上涌,猛地站起身来,沉声喝问:“你说什么?!”
看着少女冶丽中透着妩媚的面容,他眼前又有黑白线条疾速闪过,断续不定,杂乱无章。
在突如其来的噩耗下,戈缇的头脑却变得分外清明,一字一句地说:“都到了这一地步,他怎会再做出这种蠢事,你们在愚弄谁?!”
且不提兰盛岩是如何挣脱束缚,成功袭击执行官并夺得武器的,即便他真有什么心思,也绝无可能提前暴露。劫持刺杀,总该挑选最恰当的时机才是。
等近了戈缇的身,再伺机动手岂不更合适?
少女张口欲言,罗幕抬手制止了她,道:“安静!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是白费。此事虽有巧合,但事实已无可更改,我等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的语气神态恭谦中透着些凝重,那张戴着金丝框眼镜的面庞上,看不出分毫虚伪慌张。好似真的只是一人失职,另一人又不知内情,才会Yin差阳错,以至于没留下活口。
戈缇目光转冷,平静道:“那尸首呢,我总能去看看吧?”说着伸手拨开两人,举步向厅外走去。
少女清甜而饱含歉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戈缇少爷!长官动用了天权武器,触发的是……灭绝模式。”
在灭绝模式之下,被击中的目标将血rou崩解,犹如水汽般蒸发消散,不留一丝残渣。
戈缇霍然止步,徐徐回身,轻声说:“所以,就算我怀疑那人不是他,这下也无从验证了,是吗?”
罗幕疾步上前,深深一躬,态度郑重恳切,“请您相信,这只是场意外!”
戈缇怒极反笑,缓缓道:“我信了。这场意外,就是你们总长给我的交待。是我大意了!竟忘了这是谁的主场……只要有他授意,你们不是不敢对我耍手段。”
罗幕面上恭敬又镇定,心下却是叫苦不迭。这套把戏简单粗暴,本就没指望瞒得过这位嘉利的大少爷,正如戈缇所说,这只是一个“交待”。
然而这样的交待,有效归有效,却实在恶心人,又把仇恨拉得十足。堵死了兰盛岩获释的一切希望,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必须直面戈缇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戈缇分明怒火中烧,却未再冲执行官发作,也没有将少女口中那名开枪的宪兵队长唤来。他静静地站立了半晌,一时之间,深广而高远的偏厅中,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沉寂弥散开来。
戈缇勉强平抑下翻腾的心绪,说:“他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是第一次。有了这个开端,从今往后,他又将送我多少场意外?”
这道送命题谁敢回应?
罗幕默不作声地立在一侧,保持着谦逊守礼的姿态,全心全意地扮演一尊雕像。
戈缇也不是非要听到答案,他微微侧首,深澈幽黑中隐带蓝意的双瞳直视罗幕,目光冷静平淡得不含丝毫火气。
“事已至此,这口气我咽了!转告时瑟,我没兴趣追究谁的责任,但是近期……都不想再看见他。”
罗幕扶了扶眼镜,俯首应是。不过戈缇没有迁怒,反倒是让他心头一沉。这位执行官最担心的,莫过于少爷与总长离心。
再抬起头时,罗幕忽然面色大变!不止是他,另一名少女执行官同样骇然失色,涂成灰紫色的双唇不住开合。
而戈缇却听不清她喊了什么。
他心底刚刚浮现疑虑,目中景象就如被一击震碎的镜面,猝然炸开道道不规则的gui裂纹!明亮的光线则在抖动间黯淡下来,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冰冷与麻木在四肢百骸间肆意蔓延——他迅速失去了对平衡的掌控。
少女反应极快,瞬时如闪电般扑上前去。她伸手急欲接住戈缇,却在下一刹僵住身形!
罗幕如Yin冷滑腻的毒蛇般闪移而至,紧紧贴在年轻女孩背后,像对付小猫一样单手掐住她的后颈,无声而强硬地束缚了少女的行动。
就在罗幕出手制住少女的瞬间,一双手臂毫无预兆地横在她的视野中,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戈缇。
“总长……”罗幕这才收手,一丝不苟地向上司见礼。
少女摆脱了桎梏,亦紧跟着欠了欠身,以她的警觉和敏锐,竟完全没发现总长是何时到来的。
时瑟正半跪在地,手掌稳当地托在戈缇颈后。
时瑟以指尖轻轻抚过戈缇的眉眼,又缓缓滑向他的耳侧,旋即微微一顿。只见在少年的左右耳孔中,竟然都挂下一道细细血线,鲜红刺目!
戈缇对此却一无所觉。他此时尚有一丝模糊意识,在愈发混沌黑暗的视界中,最后呈现出的影像,是一双熟悉至极的琥珀色瞳孔。
执行官们根本不敢去窥探总长这一刻的神情。
这才是真正的突发状况。至少在眼下,他们无从知晓那位少爷是否遭了暗算,或者在外受了何种隐伤,但是不管真相如何,戈缇都不可能是被他们气伤的。
时瑟将少年抱在怀中,沉默地站起,转身向厅外走去。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