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的一弯月牙傍上梢头,昏黄的月色渐渐浸润大地。
马车辘辘而行,车厢里,青娘轻轻叹了一声,将身子放松倚在枕流肩上。
枕流受宠若惊,当即长臂一展揽入怀中,轻轻啄吻她额头,“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再不看这些了。”
“没有过去,罪魁还未伏诛,这般血腥的场面,我总还要再看一回的。”
枕流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青娘轻抬眉梢,温润的眼眸哀哀看他,恍惚间落下一行清泪,“你要告诉我,我看不到这一日了是么?”
“青青,”枕流心疼地吻下来,逐着泪珠滑落的痕迹吻至唇边,含糊念叨她的名字,“青青,青青......”
“今日那人,是皇帝陛下么?”
枕流一僵,离开她柔软的唇,惊道:“你如何晓得?”
青娘心思如电转,抬眸一瞬眼波流转,水光粼粼轻瞪了他,做出一副要推开的模样儿,佯怒嗔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样笨,连这般明白的事都看不清楚!”
“没有,没有!”枕流连忙搂紧了,“我是惊讶呢,没想到我的青青这样聪明,一眼便认出了。”
青娘定定瞧着枕流,突然“嗤”的一笑,伸指抚上他唇角,似挑逗似勾引,“瞧,你把我的口脂都吃了!”
枕流几疑在梦中,将手伸将下去,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嘶......”
青娘又“嗤”的一笑,食指轻叩枕流下唇,娇娇道:“你掐自己作甚?”
枕流倒抽一口凉气,将青娘扑倒在厢内榻上,又摸又揉,边亲边断断续续说:“青青,青青......快想死我了......”
怕她生气,口中解释讨好道:“本朝文武殊途,大哥是武将,今日...今日又被陛下点明,不好再插手......你放心,我有法子......明年春闱我便可入仕,到时候我一定......”
“陛下为何不愿动袁望?”
枕流唇舌被青娘顶出,身下的人两颊泛粉,发髻已然松散,衣襟凌乱,微露了半个软白的ru,那朱红的口脂也晕开了。
她一双眼媚意尽去,迸射出的眸光像一把冷剑,“如今陛下已知袁望是先太后一党,作恶良多,为何还不愿处置他?”
枕流喘息着翻身跪起,扶青娘坐了,给她整理衣衫,重抿发髻。末了,如对女皇朝奏般道:“袁望借先太后余威立足,又背靠今上经营多年,如今在朝势力已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轻易扞动不了。再则他知晓自己露了相,正自收敛不再妄动,陛下也不愿轻易丢掉这把趁手的刀子。”
青娘垂眸不语。
枕流接着道:“青青可知余琦余阁老?他历经三朝,门生故旧众多,且人老了易守旧,常与陛下政见不合,陛下留着袁望的目的,就是用他来制衡余阁老一派,平稳朝局。”
青娘红唇颤颤,软下身子歪在枕流怀里,闭目默默落泪。
枕流经了方才一遭,身下肿了老大,只再不敢如从前那般随心所欲,强捺下欲望抚揉她肩背,细细擦拭了晕开的口脂,说些以待来日的话聊以安慰。
待回了四宜楼,青娘双眼已有些红肿。
枕流舍不得走,借了敷眼的理由抱青娘在怀,用锦帕包了熟鸡蛋慢慢滚动。他见青娘不似之前那般抗拒,满心喜孜孜的,偶尔啄吻两下,权当做解馋。
“世子还未回来么?他为我布局弹劾吴友德与袁望,陛下会不会怪罪?”
枕流表情一窒。
他下午随驾在侧,已知陛下无意怪罪。此刻见青娘对大哥一片殷殷关怀之意,不由起了老大醋意,干巴巴道:“大哥盛宠优渥,陛下不会轻易怪罪,他护送陛下回宫,搞不好此刻正在聆听圣训,你不必过于忧虑。”
青娘静了片刻,睁眼道:“瞧白日那样子,你常觐见天子?”
枕流见她转而关注自己,顿时兴致勃勃,“我幼时常随祖母母亲入宫请安,虽因身体之故不能入选皇子伴读,但与诸位皇子都有所熟识。听祖母说,陛下幼时还曾抱过我。”
说着凑到青娘耳边,悄声补充:“今上是宣宗皇帝第三子,比先帝大了十岁有余。”
青娘默默听他述说,结合从前父亲所言,渐渐勾勒出一件深宫秘闻。
先帝虽是宣宗皇后刘氏嫡出,但齿序为九,年岁较小。先帝出生之前,宣宗皇帝为保刘氏稳坐后位,把失母的长子与三子都交由皇后抚养。
便嫡子与长子并存,怕朝中都要争一番立嫡还是立长,更何况当时根本没有嫡子。且长子由皇后抚养,本就占了嫡出名分,册封辽王后一时风头无两,就连养母刘皇后也是一心支持,常在皇帝耳边夸赞。
便如此,成年开府不过两年的辽王欲携神武营逼宫造反的消息一经爆出,人人都指责其忤逆不孝,却没有人去想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谋反,明明稳坐家中以待来日,便能安然入主东宫。
八个月后,刘皇后诞下嫡子,宣宗皇帝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