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砚青突然被人架起来抓到了堂屋门口,他系在面具后的一束长发在蛮横的推搡中滑落,青丝扫挂在肩头,即使看不见脸气质依旧出奇的漂亮。男子的眉头抬了两下,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他抬手阻止了侍卫的暴力扭送,饶有兴趣的站起了身亲自走了过来。
“御柳门门主,久仰大名。”
男子走到砚青面前,神情淡漠的看着他,忽然一眨眼,低头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你不是柳儒风。”
砚青抬眼望向他,面具孔中露出的一双眸子淡雅而宁静。
“在下梅砚青。”
梅砚青?这面瘫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惊喜,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贵族公子,脑袋一歪又恢复的平静:
“我听说梅公子额间有颗红痣。”
砚青坦然摘下面具,凤眼薄唇,肤白如凝脂,眉眼高冷孤傲,难以讨好的美貌,尤其他抬眼看过来的一瞬间,男子满面的讶然。
“好梅花。好梅花。只可惜...”
砚青困惑的看着他,那男子忽然伸出手指拂过他的额顶,轻声笑道:“这额发留长一些会更漂亮。”
砚青感觉受到了轻辱,不悦的撇过脸去。
“别生气,梅公子这是要去哪,不妨在此处小憩几日,府里有上等花茶款待。”
“不了,我要赶路上京。”
“让你住你就住!别不识抬举。”
男子挥了挥手,制止了下人的喧闹。他干脆蹲下了身子,视线与砚青齐平,仔细的观察着他的长相,口中悠然评价道:
“你有跟梅花一样的颜色。”
砚青不解的瞥向他,只见他毫无礼节的将脸靠了过来,近到几乎要碰上砚青的鼻尖了,砚青本能的向后躲闪,眼里晃动着不安和郁闷。这朵妖梅不开心了,男子意识到什么,又退回来一些,神色依旧淡然解释道:
“我看不见色彩,除了东洲梅花和一些闪着荧光的蝴蝶,你是我能看到的第一个有颜色的人。”
他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突然笑了一下,估计也是不常笑,所以看上去很怪异:“我喜欢收藏我看得见的颜色。”
砚青哑然垂目,不知该如何评价他的独特趣味。
“先生喜欢梅花,应当去梅花栖息之地观赏,而不是强行移栽。”
“我现在不喜欢梅花了。”那男子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砚青漠然说道,“我找到了比梅花更好看的东西。”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放过无辜之人吧。”砚青没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依旧好心想要解决之前的麻烦。
“放。”男子毫不犹豫的答应道,懒得回头下令,只挥了挥手示意,眼里依旧盯着这只妖异美艳的生物。
砚青看到大门重开,庶人重获自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他重新正视眼前这位华服贵胄,尊礼拜道:
“先生此德必有福报,不敢贸然叨扰,砚青在此别过。”
梅砚青骤然起身意欲离去,留下一脸惘然的男子在原地愣了一阵,再反应过来时,砚青已经三两步上了马,重新系上了面具。男子低眉思索了片刻,不急不慢的跟到马前,伴着他一路跨出府门。看不懂这是什么Cao作,谁也不敢多说多问,主人家背着手欣然跟在砚青马旁,直到他犹豫了一阵勒马再次拜别。
“我是你就不会以真名行走。”男子抚摸着白马的鬃毛停了下来。
砚青愣了一下,那小哥对他的困惑颇为意料:
“梅砚青,梅氏嫡宗唯一传人,控制了他就等于拥有了整个东洲。看你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吃过自己身份的苦头了吧。”面具下的眼神黯然低落若有所思。
小哥猜中了他的心思,便继续补充道:“放弃了权力就等于放弃了尊严,要再拾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我明白了,感谢先生指教。”砚青认真的点了点头,作揖挥别,不再逗留,一夹马背继续往西京方向奔去。
男子在飞舞的尘雾中怅然若失,望着远去的身影默默念叨着:
“洛伽魔神...”
“世子?”奴客凑上前来满脸不解。小王爷依旧面无表情,他不擅长流露情绪,所以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感受,只是淡淡感叹着:
“上古禁神,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因为它既不保家宅,也无利天下,他是情欲之神,魅惑众生而自身廉洁清雅,一边勾起你对他爱欲汹涌,一边又要你对他望而止步,入骨相思求不得,爱神的至高境界,你不觉得,梅砚青跟它很像么?”
“世子,您要是喜欢,我让人把他追回来。”
小王爷漠然摇了摇头,既然求的是神之爱,那当然不能Cao之过急了,先好好供养着,再另寻机会吧。
“你跟着他,一路暗中护送即可,必要时给他安排疏通,我要在西京见到这个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