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砚青和云麓并排站在庭院门口,两个人都是一脸烦恼的表情盯着来来回回扛东西的人群,李保将一个大箱子堆上马车,扭回头笑嘻嘻的看着砚青乐道:“我就说给您雇个车队吧,您又不让,门主恨不得把房子塞进去让您带走了,这您自己驾得动吗!”
砚青黑着脸思索了半晌,抬眼果断令道:“把马卸了,车子我不要。”一旁的云麓认真附和着直点头。
“别啊!”李保顿时一脸愁苦两手一摊,“我好不容易买全了的,别不要啊!里头还有解闷小玩具,您先看看嘛!”
“不要!”砚青决绝的撇过脸去,急的李保上蹿下跳的,直为他的心血感到可惜,嘴里嘚啵嘚念叨着这车上的装备至少能顶大半年雨雪雷暴呢。
“我是去考学,又不是去逃难!”砚青忿忿自语,左顾右盼正想找那个主使元凶,儒风的声音就突然近在脑后了。
“砚青,”
梅砚青扭过头,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往脸上袭来,柳儒风细心为他绑上面具,柔声低语:
“我不在你身边,没人保护你,衣裳可以换朴素的,可你这张脸我实在担心。戴上它我心里会踏实很多。”
面具下的眼睛困扰的扑闪了两下,想发火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平静的指着马车对他说道:“面具我带可以,这些东西我不要,绝对不。”
柳儒风转头正对上李保为难的表情,他想了想,低头扯下一块令牌来,上书四个大字:御柳门令。将牌子交到砚青手里,儒风轻抚着他的头发微笑着:
“那你带上这个,如果没有钱或者有人要为难你,你就把它亮出来,也可以按上红泥盖个印,叫他上门找我收账。”
砚青收下令牌点了点头,心里是想着能不给他添麻烦就尽量别用,但说出来就怕没完没了了,姑且应了吧。
“我会在你离开的日子乖乖接受治疗,等你回来了,我们就成亲。”
“你不要急于求成!”砚青知道儒风昨夜偷偷跑去问了莫来速疗的可能,他这个傻子情愿失血半载也要快点好起来,就为了砚青一句等你身体好了再办。“你要是敢剑走偏锋把元气损了,我就悔婚!”
虽然这关心凶了点,柳儒风还是十分欢喜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打算折损内劲,难得有情郎,岂可负良宵。
几番折腾砚青终于上了马,一身轻装驾出去几步,回头朝柳儒风看了两眼,鞭子一打白马冲着林子飞奔了出去。
“您不是不舍得他么?为什么让他走?”云麓站得腿酸,又久久不见门主转身,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柳儒风淡然一笑,望着远方幽幽道:“我想确认一件事。”
“你想知道他这次会不会愿意抛下家业选择你?”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转身一看,狐狸不知何时到府,正坐在石凳上满脸戏谑的盯着这群人呢。
“呵,稀客。”柳儒风眼神锐利起来,抬手下了撤令,独自向石桌走去。
狐狸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长相,永远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细眼一眯,盯着柳儒风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你可真会挑时间上门,砚青刚走。”柳儒风走近坐下来。
“我就是来看这场戏的呀。”狐狸的水杯里飘着一片竹叶子,他晃了晃杯子,又是那种故弄玄虚的腔调,“看柳门主如何自作聪明,放走了到手的肥rou。”
柳儒风收起了笑容,抬手撑着下巴,眼神复杂的盯着狐狸,也不应他的话,就想让他也体会一下这种被人满怀深意的注视着的不适感。
“噗,”狐狸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等他上钩了,自己捣鼓出想说的话来,“他可是梅砚青呀,梅宗嫡脉,东洲领主,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柳儒风低眉沉思半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一句话来:
“我相信他。”
陈狐狸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是心中笃定,又岂会如此大费周章。”
柳儒风不悦的抬眼盯着他,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知道自己对砚青的付出和砚青的回应是不成正比的,可他不想计较这些,至少他了解的梅砚青,是不需要自己去计较这些的。
狐狸看着他犹豫深思的模样轻笑了两声站起来:
“你跟梅砚青很像,即使你看上去更成熟,本质上你们都是只想停留在过去的孩子,你们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合并在一起,所以才会互相留恋。只是那段不在一起的空白,你可敢翻开去看么?”
柳儒风坐在原地,盯着飘然远去的陈狐狸,心里恼火却无处发泄,因为他明白狐狸的言下之意:你可并不完全了解他呀。
梅砚青的白马一路向西,沿途的风景令他迷醉不已,青山绿水,白鹭飞腾,水牛穿行,他心里生出很多画面来,伴随的旋律优雅的花瓣在飞舞,一片一个生色,大风刮起来,可以看见无数的可能性。直到真的花瓣扑面而来,砚青才渐渐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前方的车队正拖着一颗大梅花树缓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