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砚青神情淡漠地坐在圆凳上,柳儒风站在他面前,轻轻梳着他许久未曾打理的长发。当初被剪去的额发已经全然长成,随着木梳细软滑落飘动在两颊衬得颜貌十分漂亮。如果不去注意他脚踝上的锁链,也许这还算得上是个新婚恩爱的场面。窗台上忽然飞进来一只百灵鸟,小巧Jing致,脑袋左摇右晃,偷偷跳进来两步,衔了盘里的瓜子就跑。砚青的神态难得有了些温柔的变化,柳儒风看到,便轻抚着他的头发说道:“你喜欢?改天我让李保弄几只回来,就挂在这窗台上。”
砚青转过脸来,视线正对上儒风腰间悬挂的摄魂铃,那铃铛曾让他以为自己飞在天上,因为害怕摔落而紧紧抱着柳儒风,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意索取。砚青瞬间垂下眼去,态度冷淡起来:“百灵鸟失去自由就不会再叫了。”
柳儒风当然能听懂他话里有话,可他却不作理会,放下梳子将砚青抱起来压到桌台上撩起了长衫。砚青漠然撇过脸,知道他要干什么,便移开视线不愿看他了。
“这桌子吃不消的。”
“我知道分寸。”柳儒风凑近他的发鬓,轻轻嗅着刚刚清洗过混着栀子花味道的体香,拨开额发看了眼他眉心的红点。如莫来所言,砚青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慢慢能自己下地行走,性格的变化暂时看不出来,似乎只是不再哭闹害怕了。
“痛就说出来,不要忍,我会轻一点。”
“...”砚青没有反驳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拒绝,抬脸望着窗外,在身上一阵窸窣中默默开口道,“我想要颜料。”
柳儒风停了下来,有些意外的看向他,这是他这些日来第一次主动要东西。
“好,过会我亲自去买。”
云麓打扫着满院子的鞭炮皮,一边扫一边嘟囔:
“这是把全城的炮竹都买回来了吧,震了几个晚上耳朵都要聋了,管玩不管收,唉!这群小老爷们。”
扭头就看见柳爷从喜房里出来了,依旧是谨慎得锁上了门,但转身过来的时候看上去心情很好,总算是拨开云雾了的样子。云麓这才鼓起勇气上前打了声招呼:
“爷,早。”
柳儒风难得的和善,冲她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了。云麓一脸莫名其妙的目送他走,心里正奇怪,成婚这些天门主日日守着青爷,一步都不肯出门,今日倒是洒脱了,看来那位神医药到病除啊。跟着就听见喜房里传来乒乓作响的打砸声,惊得她扔下笤帚赶紧上前查看,隔着悬窗只看见里屋地上碎了一瓶梳头的香油。梅砚青一袭红衣凌乱,抚靠着桌台强撑着身子正盯着地上喘气。
“青爷?”云麓试探着往里头喊了一声,那梅砚青抬起头来,就看见他眉眼狰狞,满目怒火,凶狠的朝窗外盯来。云麓惊到了,他这幅模样与门主瘴气发作一模一样,可神医昨日刚给看过,怎么会...
“云麓...”砚青的眉眼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朝窗口跑来,扒着窗台努力伸出手,“放我出去!”
云麓看到他腕上深红色的血痕,心中纠结,压低了声音:“青爷,您忍忍吧,神医道长说门主这些天戾气暴涨,老方法都不顶用,昨日我盯着他接受治疗了呢,只要别再惹他生气,或许过几天他好些了,会主动放您出去的。”
梅砚青悲伤的放下手,回身蹒跚走了两步,扭过头来注视着她忽然笑了笑:“我像不像一只笼中鸟?”然后瞬间失落的收起了笑容,目光涣散开来喃喃自语,“原来我从来没有逃出去过。”
云麓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低头叹息一阵,无奈转身离开。
柳儒风还没来得及将采购的大箱水墨颜料搬进来,就看见里屋一地碎片,关上门,他的脸色再次陷入了深沉。顺着长长的链条几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果然砚青抱着膝缩在里面。
柳儒风按下心绪,屈身将他抱了出来:“我换了松油,下次应该不会痛了。你总是忍耐,我不好判断。”
“左右都是强来,何必还要下心思温柔,柳门主自便即可,不必在意我的感受,”砚青的态度冷淡,低垂眼帘声音漠然,“我家欠你多少你尽可在我这里索偿,我会奉陪到你玩腻为止。”
柳儒风的眼里闪过一丝刺痛,很快又恢复平静,他搂紧了怀中之人,故作大方回应:“好,岂可辜负梅宗主这番美意,下回我一定满足你,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腻。”
怀里的砚青明显颤了一下,他揪紧了衣衫不愿暴露自己的恐惧,柳儒风冷眼看着,打消了他的顾虑:“那会在你恢复健康以后,现在,你该学心法了。”
“我不学。”砚青在他怀里冷冷回道。这些日子又是扎针吃药又是推脉运功,脑子里一阵一阵嗡嗡的,已经十分痛苦了还被逼着学起了武功,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材料,故而厌恶得很。
柳儒风顿了一下,轻笑道:“不学也没事,我可以把章法全部化成音丝灌进你脑里。”
“落花剑舞,”砚青像是悟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我学的是第三十九章落花剑舞心法?”
柳儒风停了下来,